一、地图上的血痕
陆昭是在第八日的雨夜抵达雷兽骨冢的。
地图标注的“骨冢”位于滇南瘴林深处,方圆百里无村无寨,只有一条被藤蔓覆盖的古道。他按楚天河留下的鼎片指引,穿过一片开满白色曼陀罗的山谷,空气里浮动着甜腻的腐香——那是尸气与瘴气混合的味道。
雨幕中,一座由巨兽肋骨堆砌的山丘赫然出现。肋骨足有三人合抱粗,表面刻满雷纹,每道纹路都在雨水中泛着幽蓝的光。山丘顶端立着块残碑,碑文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仅余“雷帝封兽处”五个字。
“这不是骨冢……”陆昭的手指抚过肋骨上的刻痕,突然顿住,“是祭坛。”
他蹲下身,用袖口擦去碑底的泥垢。一行小字显露出来:“承天命者,以骨为引,以血为钥,启九狱之门。”
身后传来枯枝断裂声。陆昭转身,看见五个黑袍人从瘴气中走出,为首者正是雷部余党的“缉凶使”。他手中握着一面破损的雷镜,镜中映出陆昭的身影,雷纹在他周身扭曲成锁链。
“交出楚天河的令牌。”缉凶使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雷部要重启骨冢,迎接雷帝归位。”
二、骨冢的守护者
战斗在一瞬间爆发。缉凶使的雷镜射出紫电,陆昭侧身避开,青铜残片(楚天河的令牌)从怀中飞出,化作一道金光撞碎雷镜。碎片四溅,其中一片扎进缉凶使的胸口,他的身体立刻燃起青色火焰,惨叫着化为灰烬。
其余四人见势不妙,同时祭出雷珠。陆昭点亮楚天河留下的青铜灯盏,灯芯的雷兽鬃毛飘出金光,将雷珠尽数裹住。金光中传来熟悉的嘶吼——那是楚天河的雷兽残魂在吞噬雷珠的力量。
“走!”陆昭拽住灯盏冲向骨冢。
骨冢入口藏在最大的肋骨下方。他用残片划开苔藓,露出半人高的洞口。地道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墙壁上嵌着无数青铜灯龛,每盏灯里都燃着幽绿的鬼火。
“欢迎来到雷兽的囚笼。”
声音从地道深处传来。陆昭举灯照去,看见一个由兽骨拼凑而成的王座,上面坐着具半人半兽的骸骨。它的头颅是雷兽的,双角间插着枚青铜钉,脊椎骨延伸成锁链,拴着九颗跳动的心脏——与雷部旧都的雷灯心脏如出一辙。
“你是……”陆昭的呼吸一滞。骸骨的胸腔处,嵌着块玉珏,与他拾到的那枚“雷部旧都”玉珏纹路完全一致。
“我是雷帝的囚徒。”骸骨的颌骨开合,发出沙哑的低语,“三百年前,他以我九族性命为饵,将我封印在此。雷部用我的骨血温养雷灯,用我的心跳喂养雷兽……”
陆昭的雷纹双瞳突然发烫。母亲的帛书在识海中翻涌:“雷帝不是神,是窃贼。他偷了雷兽的力量,却把罪名推给它们……”
三、母亲的痕迹
地道尽头是间石室。石壁上刻满壁画,讲述着雷帝的“丰功伟绩”:
- 窃取之力:雷帝在昆仑山顶设局,以雷劫丹引雷兽现身,趁其虚弱时抽取骨血,铸成九盏雷灯。
- 血祭轮回:为维持雷灯,雷部圣女需每十年献祭一名至亲,将心跳注入雷灯。陆昭的母亲为破此咒,用自己的心跳替换了楚天河的。
- 最后的反抗:母亲发现雷兽的骨血能净化雷灯的戾气,她将自己封印在骨冢,用骨血侵蚀雷帝的封印,为后人留了条生路。
石室中央摆着具石棺。陆昭掀开棺盖,里面躺着母亲年轻时的遗体。她的胸口插着半截青铜钉,与雷兽骸骨头颅的钉子同源。棺底压着封信,字迹已模糊,但“昭儿”二字仍清晰可辨:
“若你见到这封信,说明我没能等到雷兽净化的那天。骨冢的雷兽骨血能解雷灯诅咒,但需引动你的血脉。原谅我骗了你,放雷兽走不是慈悲,是让它们替人类承受应有的惩罚……”
四、雷帝的真相
陆昭的手指抚过母亲的遗容。石棺突然震动,地面裂开,露出下方的水晶墓室。墓室中央悬浮着雷帝的遗骨,他的头颅被斩断,断颈处插着母亲的青铜钉。
“原来雷帝早就死了。”陆昭轻声道,“死于自己的贪婪。”
遗骨突然发出刺目金光。陆昭的雷纹双瞳与遗骨产生共鸣,无数画面涌入:
- 雷帝的野心:他想吞噬雷兽的力量,成为掌控天地的“雷神”。
- 背叛与封印:雷兽在濒死时反扑,将雷帝斩首,封印了他的残魂在骨冢。
- 母亲的救赎:她发现雷兽的骨血能净化雷帝的残魂,自愿将自己封印在此,用血脉慢慢消解雷帝的怨气。
“所以雷部所谓的‘守护’,不过是看守着雷帝的残魂。”陆昭握紧母亲的玉佩,“他们怕雷兽净化残魂,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墓室剧烈震动。雷帝的残魂从遗骨中窜出,化作黑雾缠绕陆昭。他的雷纹在黑雾中燃烧,却不是痛苦,而是释然——母亲的血脉正在净化这缕怨气。
“昭儿……”残魂的声音带着悔意,“我错了……”
五、骨冢的新生
当雷帝残魂彻底消散时,骨冢开始崩塌。
陆昭抱着母亲的遗体走出石室。他看见雷兽骸骨的头颅裂开,九颗心脏从锁链中脱落,化作光点融入他的血脉。他的双瞳再次化作金色,却不再灼痛,反而带着温暖的力量。
“走吧。”楚天河的残魂在他识海中低语,“雷兽的骨血已净化雷帝,剩下的……交给时间。”
陆昭将母亲的遗体放入石棺,合上棺盖。石棺表面浮现出新的刻痕:“雷兽归尘,执念消弭,人间得安。”
走出骨冢时,瘴林的雾气已散。陆昭站在山丘顶端,望着天边的朝霞。他的怀中,母亲的玉佩与楚天河的令牌相触,发出清越的鸣响。
远处传来马蹄声。陆昭转身,看见陈掌灯使的残魂站在路口,对他躬身:“少君,雷部余党已肃清。接下来的路……您要独自走了。”
陆昭点头。他知道,引魂之路没有终点。但这一次,他不再迷茫——他带着母亲的遗愿、楚天河的嘱托,以及雷兽骨冢的新生,走向属于引魂人的黎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