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废墟余音
灵塔的余烬尚未燃尽,灵隐寺却已陷入议论的漩涡。
玄空的尸体在塔基旁被发现,浑身焦黑,怀里却紧抱着半块未被烧毁的《炼魂秘典》。老住持抚着佛珠,长叹一声:“痴儿,执念太深,终是坠了魔道。”
然而,寺中暗流涌动。有僧人私下嘀咕,说蛇妖黑水盗舍利在先,才引动天火;也有执事僧质疑金眸,说它迟迟不肯出手相助,恐与蛇妖另有勾结。
觉远立于佛塔废墟前,紧握着那枚从黑水伤口取出的舍利残片。残片温润依旧,却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他耳边回响着玄空最后的忏悔,心中疑云更甚:玄空修炼邪法已久,难道就没有人察觉?他买通猎妖人,就为了嫁祸蛇妖?
“小师父。”
黑水的声音沙哑传来。它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将一枚小小的玉瓶推到觉远脚边。瓶中盛着澄清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檀香。“这是蛇族秘制的解毒圣药,能净化灵脉中的浊气。”它低声道,“我蛇族愿以此为赎,守护佛塔,永不再犯。”
第二节 鹰的抉择
金眸落在玉瓶上,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动摇。它想起二十年前,蛇族也曾如此卑微地求饶,结果换来的却是更狠的屠戮。
“收起你的假好心!”金眸厉声喝道,却不敢直视黑水的眼睛,“我金眸不吃这一套!”
它振翅飞上高空,俯瞰着疮痍满目的大地。灵塔倒了,蛇谷毁了,鹰巢古松也燃了大半。旧仇未报,新恨又添。它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能让自己信服的理由,去原谅,或者去彻底毁灭。
就在这时,两道黑影从林中窜出,直扑向重伤昏迷的黑水。
“是猎妖人!”觉远惊呼。
为首的猎妖人手持一张硬弓,弓弦上搭着一支通体乌黑的羽箭,箭镞在残阳下泛着幽蓝的光。另一人则去抓黑水身下的幼蛇。
“休想!”金眸怒啸俯冲,利爪直取那名猎妖人。
但猎妖人动作更快,他反手一推,同伴抱起幼蛇就跑,他自己则面对金眸,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灵鹰,你不想让你那窝没爹没娘的小崽子活命了吗?我们老大说了,只要你杀了这蛇妖,我们就放了它们,还告诉你一个关于你父母的秘密!”
第三节 箭指佛心
金眸的动作戛然而生。它悬停在半空,羽毛因愤怒而炸起。
猎妖人步步紧逼,将那张名为“亲情”的大网,狠狠罩向它的软肋。他甚至模仿着黑水的语气,低声说:“你父母的仇,这蛇妖就是帮凶……”
“吼——”金眸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它望向黑水,黑水正用尽最后力气护住幼蛇,眼中满是恳求。它又望向觉远,觉远手持舍利残片,满脸悲悯与无助。
猎妖人见状,冷笑道:“看来这蛇妖给你洗脑了!那就别怪我了!”他猛地拉开长弓,乌黑的箭矢离弦,直指黑水的咽喉!
时间仿佛凝固。
金眸的利爪停在猎妖人眼前,只需一击,便能将他撕碎。可它没有动。它的全部心神,都在那支疾飞的毒箭上。
那支箭,承载着它的旧怨,它的痛苦,它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恨意。射出它,一切恩怨都将有个了断,以最血腥的方式。
觉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箭矢划破空气,带起死亡的厉啸。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箭尖即将触及黑水皮肤的刹那,金眸动了。
它没有去攻击猎妖人,也没有去拦截箭矢。
它收起了所有杀意,巨大的翅膀轻轻一振,一股柔和的气流卷向那支毒箭。羽箭的轨迹偏了,擦着黑水的鳞片飞过,深深钉入旁边的树干,箭尾兀自嗡嗡作响。
第四节 破执见性
全场死寂。
猎妖人愣住了,黑水愣住了,连觉远都怔在原地。
金眸缓缓落地,走到树前,拔出羽箭。它凝视着幽蓝的箭镞,许久,将它狠狠掷于地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我的仇,不是他的命。”它望向黑水,声音低沉而疲惫,“我的恨,也不该由无辜者偿还。”
它转向觉远,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枚舍利残片,琥珀色的瞳孔里,竟有泪光闪动:“小师父,我信你。我信这世间,仍有慈悲可渡厄难。”
猎妖人见势不妙,虚晃一招,带着抢来的幼蛇仓皇逃窜。
黑水走上前,用头轻轻蹭了蹭金眸的翅膀。两只曾经不共戴天的生灵,此刻竟相依而立。
“恨锁旧怨,光破迷局……”觉远喃喃自语,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的迷雾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玄空的阴谋之所以能差点得逞,不是因为他的力量有多强,而是因为他成功地利用了鹰蛇之间那份不肯放下的“执念”。
破执,才是真相的钥匙。
第五节 卵归佛前
危机解除,四人(妖)合力清理了残余的猎妖人,并从他们口中得知,玄空早已与一个名为“万煞门”的邪教勾结,盗取舍利,是为了打开一座封印着远古邪物的地宫。
而那枚佛前灵卵,正是开启地宫的最后一道“钥匙”——并非因为它的力量,而是因为它纯净的愿力,能中和地宫的戾气。
“不能让他得逞!”黑水嘶声道,“地宫一旦开启,祸患无穷!”
众人看向金眸。金眸衔起灵卵,它感受到卵中纯净的愿力,与自己心中的戾气泾渭分明。它飞到觉远面前,轻轻将灵卵放下。
“将它带回寺中,置于佛前。”金眸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以你佛门正念,净化它的戾气,也净化这片被玷污的土地。”
觉远双手捧起灵卵,只觉掌心温润,一股祥和的力量自卵中传来,抚平了他连日来的疲惫与惊惧。
黑水则盘踞在佛塔废墟之上,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墨绿的屏障,将残余的浊气隔绝在外。它要用自己的妖力,为这座承载了百年因果的佛塔,守此最后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