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地铁车厢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宽敞一些，但也同样杂乱。各种武器零件、工具、半成品的改装枪械堆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金属和某种化学清洁剂的味道。一盏昏暗的氙气灯挂在头顶，提供着唯一的光源。
沈翊让罗锋和屠夫带着巴顿守在车厢连接处的小门旁警戒，自己和安雅跟着老莫走进了他的“工作室”——一个用厚重防爆板隔出来的小空间。
老莫自顾自地坐到一张满是划痕的工作椅上，从一堆零件底下摸出一个半满的酒瓶，仰头灌了一口，然后才用那双精明的眼睛看向沈翊。
“黑石峡谷的‘特产’？”他嗤笑一声，“先拿出来看看货色。别拿些破烂糊弄我。”
沈翊没有说话，从随身背包里取出几块在矿洞深处采集的、带有微弱幽蓝光泽的矿石样本，以及一小瓶封装好的、从被杀死的变异体甲壳上刮取的生物组织粉末。这些东西都残留着极其微弱的幽能辐射，普通人难以察觉，但对于老莫这种常年接触能量武器和特殊材料的人来说，应该能感知到其不凡。
老莫的眼神果然微微一凝。他没有用手去接，而是从工作台下拿出一个带有探针和微型屏幕的简陋仪器，对着矿石和粉末扫描了一下。
仪器屏幕跳动着一些杂乱的数据，老莫的眉头皱了起来，又缓缓松开。
“哼，掺杂了幽能辐射的矽结晶矿，还有...被高浓度幽能污染并强化的几丁质生物材料？”他放下仪器，看向沈翊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你们不仅从黑石峡谷深处活着出来了，还碰到了被‘那个东西’影响变异的怪物？有点本事。”
他没有明说“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沈翊和安雅都心知肚明，指的是x-7或者说其泄露的能量。
“这些东西，对某些喜欢鼓捣能量武器或者搞生物强化改造的疯子来说，确实是好东西。”老莫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行，这些东西我收了。足够换你们要的常规补给，还能抵扣一部分情报费。”
他站起身，走到一个厚重的铁柜前，用复杂的机械钥匙和密码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型冷藏医疗箱和几包密封的高能量压缩口粮，递给安雅。
“基础医疗包，抗生素、镇痛剂、缝合线、消毒用品都有。能量棒是战前军用的，虽然过期几十年了，但密封完好，还能顶饿。”
安雅接过，快速检查了一下，对沈翊点了点头。这些东西正是他们急需的。
“现在，说说情报。”老莫坐回椅子，又喝了一口酒，“钢铁壁垒最近动静确实不对。往常他们虽然也横，但主要精力放在清理周边威胁和扩张安全区上。最近一个月，他们好几支精锐小队都被调往西南方向，也就是黑石峡谷这片区域。补给车队也往那边跑得特别勤。”
“我们遇到了他们的巡逻队，装备精良，反应很快。”沈翊道。
“那只是明面上的。”老莫压低了些声音，“根据一些零散的消息拼凑，他们似乎在峡谷深处找什么东西，或者...接应什么东西。有传言说，和他们合作的，是一群穿着红黑色破烂袍子、神神叨叨的家伙。”
“破碎齿轮教派。”沈翊肯定道。
老莫点点头：“看来你们知道的比我想的要多。没错，就是那群崇拜‘末日重启’的疯子。钢铁壁垒的高层里，有人和他们勾搭上了，而且地位不低。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还有个小道消息，未经证实——钢铁壁垒的少主，雷克·金，最近似乎和他家族里的某些元老闹得不太愉快。分歧点好像就和这次与‘破碎齿轮’的合作，以及他们在西南方向的行动有关。”
沈翊目光微闪。雷克·金？那个野心勃勃却又打着重建秩序旗号的家伙？他竟然会反对？这倒是有点意思。
“关于‘潘多拉’，你知道多少？”沈翊突然问道。
老莫拿着酒瓶的手猛地一顿，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紧紧盯着沈翊，又扫了一眼他旁边的安雅。车厢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秒。
“...你们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老莫的声音干涩，“‘潘多拉’...这名字可不是随便能提的。知道这东西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恨不得从来不知道。”
“我们已经被卷进来了。”沈翊平静地回答，“知道更多，才能活得更久。”
老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叹了口气：“...我知道的不多。只隐约听说，‘潘多拉’不是武器，也不是生物，更像是...一种‘现象’或者‘诅咒’。它最早似乎是在希望城最深层的实验室里被发现的，然后...灾难就发生了。它不是被带走的，更像是它‘选择’了离开。至于它现在在哪，没人知道。也许钢铁壁垒和‘破碎齿轮’找的就是它，也许他们是在找别的东西。但我警告你们，离这个名字远点，沾上它的人都没好下场。”
这时，老莫手腕上一个伪装成老旧手表的装置突然发出极其轻微的震动。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迅速操作了几下。
“啧...麻烦。”他嘟囔一句，抬头对沈翊快速说道，“哨站外面来了几个生面孔，不像流浪者，也不像普通佣兵，在打听最近有没有陌生队伍过来，特别是...带着一个女学者模样的人。”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安雅。
沈翊眼神一凛。追兵这么快就跟到秃鹫哨站了？是钢铁壁垒的人，还是“破碎齿轮”的？
“你们从后门走。”老莫站起身，走到车厢另一头，推开一堆杂物，露出一个隐蔽的金属门，“出去之后是一条废弃的维修管道，直通哨站外围。快点！”
“多谢。”沈翊也不废话，立刻招呼队友。
就在沈翊即将踏出后门时，老莫突然扔过来一个小东西。沈翊一把接住，发现是一个用废旧弹壳粗糙打磨而成的哨子。
“看在幽灵和你们带来的‘特产’份上。”老莫快速说道，“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在高地吹响这哨子，也许...会有点帮助。别抱太大希望。”
沈翊深深看了老莫一眼，将哨子收起：“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说完，他带着小队迅速消失在阴暗的维修管道中。
老莫看着他们消失，关紧后门，重新将杂物堆好，然后坐回工作台前，拿起工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打磨他的枪管，只有那双偶尔瞟向窗外、精光四射的眼睛，透露着他不似表面的平静。
几分钟后，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店铺窗外。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老头，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带着两个壮汉，其中一个可能受伤了？”
老莫头也不抬，用沾满油污的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往黑市那边去了。吵了我老头子睡觉，真他妈该死。”
...
废弃的维修管道内，沈翊小队快速前行。
“头儿，那老莫可信吗？”罗锋一边警惕后方，一边低声问。
“暂时可信。他和幽灵有联系，而且我们对他有价值。”沈翊回答，同时战场动态捕捉全力开启，感知着管道前方的动静。
新的情报量很大。钢铁堡垒的内部分歧，雷克·金的异常态度，“潘多拉”的诡异特性...以及，新的追兵。
“安雅，立刻给巴顿用药。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秃鹫哨站范围。”沈翊下令，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冽，“接下来的路，恐怕不会太平了。”
他摸了摸腰间经过多次重构、威力远超从前的战术手枪，又感受了一下体内新镶嵌的极限适应力基因带来的沉稳力量。
无论来的是谁，他都已经做好了迎接战斗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