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与道：乱世菩提盛世尘
第一卷：佛 · 泥金塑骨情难全
第2章：泥身镀金身 - 三生殿的香火钱
柳如烟身处这繁华喧嚣的穿云寺中，周围涌动的人群似是一波波永不平息的浪潮。那缭绕的香烟仿若一层轻薄却又迷离的纱幕，将整座寺庙笼罩在一种如梦似幻的氛围之中。她微微仰头，目光落在那正被扩建的三生殿之上，工人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间，一砖一瓦的堆砌仿佛都在构建着某种神秘而诱人的期许。
“听闻此次扩建三生殿，需耗费万金来重塑金身佛像，这可是寺里的一桩大事。”一个身着锦袍的富商模样的人，微微扬起下巴，带着几分炫耀的口吻说道。他身旁的人纷纷点头称是，眼神中流露出对这一盛举的赞叹与向往。
柳如烟心中一凛，那句“三清只需泥巴塑，佛家却要万金身”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浮现。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她看着那些官员和富商们毫不犹豫地解囊捐款，神色虔诚而庄重，仿佛每捐出一分钱，都能为自己在佛前增添几分庇佑。
“柳姐姐，你看这场景，真真是热闹非凡呢。”潘金莲不知何时来到了柳如烟身旁，她身着素色衣衫，面容清秀，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
柳如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金莲妹妹，你说，这塑金身、求佛缘，当真能如众人所愿吗？”
潘金莲微微一愣，随即垂下眼眸，低声说道：“姐姐，佛门慈悲，或许这都是佛的旨意，捐香火钱也是我们表达虔诚的方式。”
柳如烟看着她，心中明白潘金莲性格柔弱，对佛门的教诲向来是深信不疑。可她自己，心中的疑惑却如藤蔓般不断蔓延生长。
此时，一位身着华丽袈裟的僧人走了过来，正是净圣法师。他面带微笑，目光扫过众人，双手合十说道：“诸位施主，此次三生殿重塑金身，乃是功德无量之举。日后在这三生殿中祈愿，定能得佛庇佑，了却心中所愿。”
众人纷纷应和，又有不少人当场承诺再追加捐款。净圣法师的目光落在柳如烟身上，微微点头，说道：“这位女施主，观你面相，与佛有缘，想必也会为这盛事添一份力吧。”
柳如烟心中有些反感，但还是礼貌地说道：“法师，小女子只是一介平民，财力有限，恐难以贡献太多。”
净圣法师却依旧微笑着说道：“心意到了便好，哪怕只是绵薄之力，佛亦会感知。”说罢，又转身去招呼其他施主。
柳如烟看着净圣法师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思忖：这佛门之中，看似普度众生，可为何在这香火钱财之事上，却如此看重？
“姐姐，莫要多想了。我们既已入佛门，便应遵从佛门的规矩。”潘金莲轻声劝慰道。
柳如烟微微点头，可心中的结却始终无法解开。
就在这时，钱枫然从人群中走来。他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头戴玉冠，显得风度翩翩。他走到柳如烟面前，微微拱手，说道：“柳姑娘，没想到在此处又与你相遇。”
柳如烟微微欠身，说道：“钱公子，好巧。”
钱枫然的目光落在正在修建的三生殿上，说道：“此次三生殿重塑金身，想必竣工之后，定能吸引更多的信众前来祈愿。柳姑娘，你对这三生殿可有何期许？”
柳如烟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女子只盼世间之人皆能平安顺遂，至于这三生殿，或许只是人们心中的一种寄托罢了。”
钱枫然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柳姑娘倒是看得通透。不过，在这尘世之中，有个寄托也好，至少能让人心有所依。”
两人正说着，包不同也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他今日穿着一身鲜艳的绸缎衣裳，手中还摇着一把折扇，显得颇为张扬。
“哟，这不是柳姑娘和钱兄吗？怎么，你们也在这儿谈论这三生殿呢？”包不同笑着说道，眼神却在柳如烟身上肆意打量。
柳如烟心中有些不悦，微微侧身，避开了包不同的目光。钱枫然见状，微微皱眉，说道：“包兄，你今日倒是来得巧。”
包不同嘿嘿一笑，说道：“我听闻这三生殿要重塑金身，如此盛事，我怎能错过？柳姑娘，你说，这捐了香火钱，真能求得三生的好姻缘吗？要是能与柳姑娘共结三生之缘，那我包某就算倾家荡产也愿意啊。”说罢，还故意凑近柳如烟。
柳如烟脸色一红，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包公子，请你自重。小女子对姻缘之事，自有主张。”
钱枫然上前一步，挡在柳如烟身前，说道：“包兄，柳姑娘乃是良家女子，你休要胡言乱语。”
包不同撇了撇嘴，说道：“钱兄，你这是何必呢？大家不过是开开玩笑。柳姑娘，你别生气，我这就给三生殿多捐些香火钱，说不定佛一高兴，就把你许配给我了呢。”说罢，大笑着走向捐款处。
柳如烟心中又气又恼，看着包不同的背影，说道：“这包不同，实在是太过分了。”
钱枫然安慰道：“柳姑娘莫要与他一般见识，他向来是这般轻狂无礼。只是，这三生殿之事，确实引人深思。”
柳如烟微微点头，说道：“钱公子，你说这佛门，为何如此执着于金身佛像？难道佛法的真谛，就在于这外在的金身之上吗？”
钱枫然沉吟片刻，说道：“柳姑娘，我虽对佛法研究不深，但也觉得，佛法重在内心的修行，而非外在的形式。只是如今这世道，人们似乎更愿意相信，捐出更多的香火钱，就能得到佛更多的庇佑。”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只见一群身着官服的人簇拥着一位官员走了过来。那官员一脸威严，身后跟着几个侍从，手中捧着沉甸甸的捐款箱。
“这不是知府大人吗？看来知府大人对此次三生殿的修建也是极为重视啊。”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
知府大人走到净圣法师面前，双手合十，说道：“法师，此次三生殿重塑金身，乃是我等为官者与寺里共同的心愿。愿这佛光能庇佑这一方百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净圣法师微笑着说道：“多谢知府大人慷慨解囊，大人如此虔诚，佛定会保佑大人仕途顺遂，阖家安康。”
柳如烟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想到：这佛门与官员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普通百姓呢？他们捐出的微薄香火钱，又能在佛前换来什么？
“姐姐，你看那知府大人，真是威风凛凛。想必他捐的香火钱，定是不少。”潘金莲在一旁说道。
柳如烟轻轻摇头，说道：“金莲妹妹，威风凛凛又如何？这佛门若是只看重官员富商的香火钱，那又如何能真正普度众生？”
潘金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道：“姐姐，你说的这些，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可我们又能怎样呢？”
柳如烟看着她，说道：“我们虽只是普通女子，但也应有自己的思考。莫要被这表面的繁华所迷惑，要探寻佛法真正的意义。”
此时，太阳渐渐西斜，余晖洒在穿云寺的殿宇之上，给整座寺庙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柳如烟和潘金莲告别了钱枫然，缓缓走出了寺庙。
“姐姐，今日在寺中的所见所闻，让我心中有些乱。”潘金莲说道。
柳如烟握住她的手，说道：“金莲妹妹，莫要慌乱。我们回去之后，好好想想今日之事。这佛门之中，或许隐藏着许多我们尚未看清的真相。”
两人沿着山间小路缓缓而行，夕阳的余晖将她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仿佛一幅静谧而又充满思索的画卷。而在她们身后，穿云寺的钟声悠悠响起，似乎在诉说着这尘世中无尽的喧嚣与纷扰……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柳如烟和潘金莲依旧时常前往穿云寺。然而，每一次去，柳如烟心中的疑惑便更深一分。
她看到那些为了修建三生殿而日夜劳作的工匠们，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却只能得到微薄的报酬。而寺庙中，僧人们的生活却依旧优渥，每日享用着信众们供奉的美食，穿着华丽的袈裟。
“姐姐，你看那些工匠，多辛苦啊。可他们这般辛苦，却只是为了给佛塑金身。”潘金莲看着那些工匠，眼中满是怜悯。
柳如烟微微点头，说道：“是啊，这些工匠们用自己的汗水，换来了这金碧辉煌的寺庙，可他们自己却得不到什么。而那些捐了大笔香火钱的官员富商，又有多少是真心向佛，又有多少只是为了给自己谋取利益呢？”
一日，柳如烟在寺中偶然听到两个僧人在交谈。
“师兄，此次三生殿重塑金身，花费巨大，不过等竣工之后，前来祈愿的信众必定会更多，到时候我们收到的香火钱也会更多。”一个年轻的僧人说道。
“是啊，这都是净圣法师的主意。有了这些香火钱，我们寺里的日子就更好过了。而且，那些官员们也会更加支持我们。”另一个年长的僧人说道。
柳如烟心中一震，原来这背后还有这样的算计。她决定找净圣法师问个清楚。
她来到净圣法师的禅房外，轻声说道：“法师，小女子柳如烟，有事想向法师请教。”
片刻后，门缓缓打开，净圣法师走了出来，微笑着说道：“柳施主，有何事但说无妨。”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说道：“法师，小女子近日心中一直有个疑惑。这三生殿重塑金身，耗费万金，可那些工匠们却如此辛苦，所得甚少。而这香火钱，真的能让佛法更加弘扬吗？还是说，只是为了满足寺里的私欲？”
净圣法师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微笑，说道：“柳施主，你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重塑金身，乃是为了让信众们能更好地礼佛祈愿，感受佛的慈悲。至于那些工匠，他们也是在为佛事贡献自己的力量，日后自会得到佛的庇佑。而香火钱，我们也是用于寺庙的修缮和佛事活动，并非如你所想。”
柳如烟看着净圣法师，说道：“法师，可小女子看到的是，官员富商们在佛前享受着特殊的待遇，而普通百姓却只能在一旁默默祈愿。这难道就是佛所说的众生平等吗？”
净圣法师微微皱眉，说道：“柳施主，你这是对佛门的误解。众生平等，并不在于形式。那些官员富商为寺庙做出了更多的贡献，自然会得到更多的便利。而普通百姓，只要心中有佛，同样能得到佛的庇佑。”
柳如烟心中失望至极，她说道：“法师，看来小女子与佛门的缘分，或许没有那么深。小女子今日所言，如有冒犯之处，还望法师海涵。”说罢，转身离去。
净圣法师看着柳如烟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喃喃自语道：“这女子，竟如此不知好歹。看来，得给她些教训，让她知道佛门的威严。”
柳如烟回到家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将自己在寺中的所见所闻以及与净圣法师的对话，都告诉了潘金莲。
“姐姐，没想到这佛门之中，竟有如此多的隐秘。那我们该怎么办？”潘金莲有些担忧地问道。
柳如烟说道：“金莲妹妹，我想我们不能再盲目地相信佛门的一切。我们要自己去探寻真正的善与道。或许，这世间还有其他的修行之路，能让我们找到内心的安宁。”
潘金莲微微点头，说道：“姐姐，我听你的。只是，这未来的路，又该如何走呢？”
柳如烟陷入了沉思，她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充满挑战的道路，但她并不后悔。因为，她渴望找到真正的真理，哪怕这一路上充满了荆棘……
日子一天天过去，穿云寺的三生殿终于竣工。竣工当日，寺庙举行了盛大的开光仪式。
整个寺庙张灯结彩，香烟袅袅。官员富商们纷纷前来，场面比之前的开光大典更加热闹。柳如烟和潘金莲也来到了寺庙。
她们看到那崭新的三生殿，金碧辉煌，庄严肃穆。殿中的金身佛像，面容慈悲，俯瞰着众生。然而，柳如烟却再也感受不到那种最初的虔诚与敬畏。
“姐姐，这三生殿看上去真是气派。可我现在看着，却觉得有些陌生。”潘金莲说道。
柳如烟轻轻握住她的手，说道：“金莲妹妹，外表的气派并不能代表什么。重要的是，这其中是否真的蕴含着佛法的真谛。”
就在这时，包不同看到了柳如烟和潘金莲，又凑了过来。
“柳姑娘，今日这三生殿开光，可是难得的盛事。你不来祈愿，更待何时啊？说不定，佛一高兴，就把你许配给我了呢。”包不同嬉皮笑脸地说道。
柳如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包公子，你若再这般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我对这三生殿，已无任何祈愿。”
包不同一愣，说道：“柳姑娘，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不信这三生殿的神奇吗？”
柳如烟说道：“我信与不信，与你无关。包公子，请你以后离我远些。”说罢，拉着潘金莲转身就走。
包不同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恼怒。他暗暗想道：这柳如烟，竟敢如此不给我面子。哼，我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柳如烟和潘金莲走出寺庙，来到了山下的一处溪边。溪水潺潺流淌，清澈见底。柳如烟看着溪水，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姐姐，我们以后还会再来这穿云寺吗？”潘金莲问道。
柳如烟微微摇头，说道：“金莲妹妹，我想，我不会再来了。这穿云寺，已不是我心中最初的那个佛门净地。”
潘金莲有些失落，说道：“姐姐，那我们的信仰，又该何去何从呢？”
柳如烟看着远方，说道：“金莲妹妹，信仰并非一定要寄托于某座寺庙或某个门派。只要我们心中有善，有对真理的追求，无论身处何方，都能找到自己的修行之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柳如烟和潘金莲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正朝着她们这边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