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九霄:双姝令》
第27章:往事 · 泽余之痛
夜色如墨,将方才的喧嚣与惊悸缓缓吞噬。离府书房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离悦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块温润的玉佩,那上面残缺的、与蛊引上徽记几乎完全吻合的图案,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头发慌。
“幽荧……”她低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仿佛要从中咀嚼出属于“原身”的过往,也咀嚼出自己未来命运的走向。原以为只是一场寻常的魂穿,顶多背负些世家女的恩怨情仇,却不料这潭水,深得超乎想象,直接牵扯到了早已湮灭于传闻的神秘古族。她这个鸠占鹊巢的灵魂,又该如何自处?
槿儿端来的安神茶早已凉透,氤氲的热气散尽,只余下清澈的茶汤,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槿儿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担忧,欲言又止。她知道小姐此刻心乱如麻,那“幽荧”二字,连同明殿下骤然变化的脸色,都预示着风暴将至。
明泽余屏退了左右,连楼解也只在门外守候。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那无声流淌的、名为“过往”的暗河。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挺拔的背影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竟透出一种罕见的、近乎疲惫的孤寂。离悦月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正在与某种沉重的记忆搏斗,也在权衡着如何向她揭开那血色的帷幕。
许久,明泽余终于转过身,那双总是深邃难辨、蕴藏着雷霆万钧的眼眸,此刻清晰地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痛楚,有追忆,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更有一种下定决心的沉凝。
“悦月,”他开口,声音比平日更为低沉沙哑,仿佛每个字都带着重量,“你可知,你并非离氏血脉。”
离悦月心头一震,虽然早有猜测原身身份不简单,但如此直接地被证实,还是让她呼吸一窒。她稳住心神,轻轻点头:“有所预感。这块玉佩,还有我偶尔……浮现的一些不属于离府记忆的碎片。”
明泽余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眼神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这是‘幽荧’族的圣物碎片……至少是其中之一。幽荧,一个非常古老的氏族,传说承袭着上古‘幽荧’神兽的血脉,世代居住于南境深处的灵脉之源。他们不与世俗过多往来,拥有着沟通天地灵脉、平衡阴阳的特殊能力,被视为‘大地守护者’。”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如何将那场惨烈的过往诉诸于口。“然而,怀璧其罪。幽荧族守护的,不仅仅是一种力量,更据说是一件关乎此界气运的禁忌之物……具体为何,即便是我,也未能完全查明。这引来了贪婪与忌惮。大约十五年前,以当时权势最盛的荣亲王为首,联合了三大修真宗门中的‘玄冥宗’与‘烈阳谷’,以‘幽荧族私通魔域、意图颠覆人间’的莫须有罪名,发动了……围剿。”
“围剿”二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离悦月的心上。她仿佛能看到冲天的火光,听到兵刃交击与绝望的哭嚎。
“那是一场屠杀。”明泽余的声音冰冷下去,带着压抑的怒意,“真正的灭族之祸。荣亲王动用了朝廷秘军,两大宗门派出精锐,幽荧族虽强,却也难抵这蓄谋已久的联手偷袭。一夜之间,族地化为焦土,族人……十不存一。”
离悦月的手紧紧攥住了衣角,指尖发白。她并非原主,但听着这惨烈的叙述,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悲恸与寒意,竟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吗?还是……她与这“幽荧”之间,有着比想象中更深的联系?
“那时,我还年幼,随母妃在别宫休养。母妃……她与幽荧族当时的圣女,也就是你的生母,是旧识挚友。”明泽余看向离悦月,眼神里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复杂情愫,“浩劫发生前夜,你母亲似乎有所预感,通过秘密渠道,将尚在襁褓中的你,托付给了我母妃。信中只言,望能护你周全,让你远离纷争,平安长大。”
离悦月怔住了。原来,他们之间,竟有这样一层渊源。不是无缘无故的关注,而是早有托付。
“母妃收到你后,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泄露,不仅保不住你,更会引来杀身之祸。她动用了一切力量,抹去痕迹,将你秘密送至当时地位不算显赫、但与母妃家族有旧、且远离权力中心的离府抚养。离大人夫妇成亲多年未有子嗣,便对外宣称你是他们早年流落在外的女儿。”明泽余继续道,语气沉缓,“为了彻底掩盖你的身份,母妃甚至请动了一位隐世高人,对你施加了封印,封存了你的幽荧血脉气息与部分记忆,让你只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的离家小姐。”
原来如此……离悦月恍然。难怪原身的记忆里,关于幼年的部分模糊不清,关于父母的情感也略显疏淡。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那你的母妃……”离悦月忍不住问。
明泽余眼中闪过一丝沉痛:“母妃在妥善安置你后不久,便‘因病薨逝’了。我始终怀疑,她的死与处理你的事情有关,或许是被某些势力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但当时我势单力薄,查无可查。”他放在窗棂上的手,微微收紧,“而我,作为皇子,身处漩涡中心,自身处境复杂,各方耳目众多。在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任何与你过密的联系,都可能为你招致灭顶之灾。所以,我只能暗中照拂,确保你在离府衣食无忧,派人留意你的安危,却……不能相认,不能靠近。”
他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离悦月,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疏离与审视,只有坦诚的痛楚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你初入京时,我知你归来。那场宫宴,并非重逢,于我而言,是时隔多年后,再次确认你的安然。但我不能表露分毫。后来的疏远、试探,乃至利用你引出某些线索……皆是因为,我不敢确定,你的归来是福是祸,更不敢让幕后可能还在搜寻幽荧血脉的人,察觉到我对你的特别关注。”
离悦月静静地听着,心中的疑团一个个被解开。他曾经的若即若离,他派人送来的古籍,楼解一次次“恰巧”的出现与保护……原来都不是偶然。是一种在残酷现实下,笨拙而隐忍的守护。
“所以,你送我那本古籍,是因为……”
“那本古籍记载了许多奇闻异志,其中便有关于幽荧族只言片语的记载,以及‘蚀心蛊’等邪术的描述。我希望能借此,在不引起你和你身边人怀疑的情况下,让你对可能遇到的危险有所警觉。同时,也想看看,失去记忆的你,是否还能对这些与幽荧相关的事物产生反应。”明泽余坦言。
“那这次蚀心蛊的案子,你早就怀疑与我……与幽荧有关?”
“是怀疑与当年灭族之事有关联。”明泽余纠正道,“荣亲王虽然后来倒台,但当年参与此事的势力盘根错节,玄冥宗、烈阳谷依旧存在,并且,我怀疑朝中还有其他人牵扯其中。蚀心蛊的出现,其手法与力量属性,让我看到了当年那些势力的影子。他们或许从未放弃寻找幽荧的遗孤,或者……幽荧守护的那样‘东西’。”
他走到离悦月面前,距离很近,近到离悦月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波澜,那里面有关切,有歉意,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悦月,如今你的身份因这徽记可能已经暴露,之前的刺杀,恐怕也并非单纯冲着你离府小姐的身份而来。局势已容不得我再暗中布局。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背负起幽荧的仇恨,而是希望你明白你身处何种险境。”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承诺的重量:“当年,母妃未能完全护住你的母亲,我亦未能及早洞察阴谋,护你周全于未然。但今日,我既已言明,便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你的安危,你的身世之谜,我会一力承担。这不是权衡,而是我必须践行的诺言。”
离悦月望着他,心绪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波涛汹涌。震惊、恍然、悲恸、茫然……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知道了自己这具身体背负的血海深仇,知道了自己为何会成为“离悦月”,也知道了眼前这个男人沉默背后所背负的沉重过往与承诺。
她不是原主,无法立刻感同身受那份灭族之痛,但她理解这份仇恨的重量,理解明泽余的无奈与坚守。更重要的是,她清楚地意识到,从这一刻起,她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已经无可避免地、深深地卷入了这个世界的漩涡中心。幽荧族的血脉,神秘的禁忌之物,虎视眈眈的敌人……她不能再以旁观者自居。
“我……明白了。”良久,离悦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异常清晰,“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她没有说原谅,也没有立刻表态,只是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明泽余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复杂光芒,没有逼迫,只是道:“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我们需要从长计议。白槿双……她或许知道更多。守界者一脉,与幽荧族素有渊源。”
离悦月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书房外突然传来楼解压低的声音:“殿下,白姑娘派人传信,请离小姐速去别院一叙,说有要事相商,关乎……‘幽荧’与‘圣物’。”
明泽余与离悦月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消息传得如此之快,白槿双的反应更是直接点明关键。
“我陪你同去。”明泽余不容置疑地道。
离悦月没有反对。此刻,她确实需要盟友,需要更多的信息。她看了一眼手中冰凉的玉佩,那残缺的图案仿佛活了过来,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血与火的过往。而她的未来,也因这“幽荧之女”的身份,驶向了完全未知的、惊涛骇浪的航道。
夜色更深,离府的马车碾过寂静的青石板路,朝着白槿双的别院驶去。车内,离悦月靠在车壁上,闭着眼,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明泽余的话语——屠杀、托孤、守护、禁忌之物……以及他那句“我会一力承担”。
而明泽余坐在她对面,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深邃的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坚定。揭开伤疤是痛苦的,但唯有如此,才能看清前方的路,才能……真正并肩。
在别院门口,他们遇到了同样匆匆赶来的离文瑄。他显然也收到了风声,温润的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急切与探究。三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都知道,今夜,注定有许多隐藏在水下的冰山,将要浮出水面。
韵心早已等在院中,见到三人,只是沉默地行了一礼,便引着他们走向内室。白槿双坐在灯下,面前摊开着一卷古老的皮质卷轴,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肃穆。
她抬起头,目光首先落在离悦月腰间的玉佩上,然后缓缓扫过明泽余和离文瑄,最后定格在离悦月脸上,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离小姐,或者说……幽荧的圣女后裔。关于你的血脉,关于那场灭族之祸,以及你们一直在追查的邪祟根源,我想,是时候让你们知道,守界者所记录的‘真相’了。”
“而这一切,都与一个名为‘独孤煞’的叛徒,以及他背后……那企图吞噬此界的‘域外天魔’,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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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中,烛火摇曳,将四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长,扭曲,仿佛预示着前路的诡谲莫测。
白槿双没有立刻展开卷轴,而是先看向离悦月,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审视:“离小姐,首先,我需要确认一件事。明殿下告知你身世时,可曾提及,你母亲将你送走时,留在你身上的,除了这枚玉佩,是否还有其他物品?或者,你在离府这些年,可曾发现自己有任何……异于常人的能力,尤其是在月夜,或是靠近草木山川之时?”
离悦月心中微动,想起了穿越之初偶尔感受到的、与自然万物间那种莫名的亲和力,以及在几次危急关头(比如离府遇袭时),体内涌出的微弱却清凉的力量。她一直以为是这具身体本身潜藏的灵力,并未深究。如今看来……
“我……确实有时能感觉到植物的‘情绪’,或者说状态?月圆之夜,精神会格外清明。至于力量,”她斟酌着用词,“在遇到危险时,体内会有一股清凉的气息自行运转,但很微弱,无法主动控制。”她没有提及现代灵魂的事,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白槿双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那就没错了。这是幽荧血脉初步觉醒的征兆,虽被封印压制,但本能犹在。幽荧之力,源于太阴,亲和自然,掌生机与净化,与邪祟之力天生相克。”她顿了顿,语气凝重,“这也是为何,蚀心蛊的线索会最终指向你——并非因为你与下蛊者有关,而是你的血脉,本身就对这种阴邪之物有着强烈的感应与吸引力,如同黑夜中的明月,难以忽视。幕后之人,或许正是想通过追踪这种‘感应’,来找到你。”
离文瑄插言道:“白姑娘,依你之言,悦月的身世与当前的邪祟事件,根源皆在十五年前的幽荧灭族案?那这与独孤煞,与域外天魔,又有何关联?独孤煞此人,我略有耳闻,似乎是数十年前守界者一脉惊才绝艳却又离经叛道的弟子,后来叛出宗门,下落不明。”
白槿双赞许地看了离文瑄一眼:“离公子消息灵通。不错,独孤煞,曾是我的师叔,天赋之高,堪称守界者数百年来第一人。但他醉心于探究力量本源,不满足于仅仅‘守护’,妄图掌控乃至超越天道法则。”她的声音冷了下去,“大约四十年前,他在一次探索上古遗迹时,接触到了来自世界壁垒之外的、充满毁灭与吞噬欲望的意志——我们称之为‘域外天魔’。”
“天魔蛊惑了他,赋予他操控邪气、炼制蛊毒等禁忌力量,条件是助其打破世界壁垒,降临此界。独孤煞被力量迷惑,成了天魔在此界的代言人。他叛出守界者,暗中组建势力,而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拥有着沟通天地灵脉、能加固甚至修复世界壁垒能力的幽荧族!”
明泽余眼神锐利:“所以,当年的灭族惨案,幕后黑手实则是独孤煞?荣亲王和那两大宗门,不过是被他利用的棋子?”
“可以这么说。”白槿双肯定道,“独孤煞需要幽荧族守护的那样‘禁忌之物’——我们称之为‘月魄’核心碎片,那是稳定此界灵脉、阻隔天魔的关键之一。同时,他也需要幽荧族人的纯净血脉作为祭品,来削弱世界壁垒。他利用荣亲王对力量的贪婪,以及两大宗门对幽荧族独特地位的忌惮,精心策划了那场屠杀,趁乱夺走了部分‘月魄’碎片,并收集了大量幽荧血脉。”
离悦月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原来,那场惨剧的背后,竟藏着如此可怕的阴谋。
“那这次蚀心蛊……”离悦月声音微颤。
“蚀心蛊的核心炼制材料,就需要蕴含幽荧血脉力量的‘引子’。”白槿双的话语如同冰锥,“我怀疑,独孤煞手中当年收集的血脉已将近耗尽,或者他需要更纯净、更强大的血脉来实施下一步计划。所以,他再次开始活跃,一方面用蚀心蛊制造混乱,试探各方反应,另一方面,恐怕就是为了……找到你,离小姐,幽荧族最后的后裔,圣女唯一的女儿。”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离悦月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成为靶心。她不仅仅是一个遗孤,更是那个魔头完成其灭世计划的关键“材料”。
明泽余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寒刺骨,他上前一步,几乎是将离悦月护在了身后阴影里,沉声道:“他休想。”
离文瑄也皱紧了眉头,温润的眸子里首次迸射出锐利的光芒:“如此说来,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潜伏数十年、实力深不可测、且图谋甚大的魔头。白姑娘,守界者如今对独孤煞的行踪,可有线索?”
白槿双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一丝无奈:“师叔……独孤煞极其狡猾,叛逃后便彻底隐匿。我们只知道他大概潜伏在朝堂或某个强大的世家宗门之内,借壳孵化他的阴谋。‘砚底藏锋’组织百年来的首要目标,就是将他揪出。东方师叔……她这些年独自追查,或许掌握了更多关键信息。”
她再次看向离悦月,语气郑重:“离小姐,你的身份已然暴露,危险迫在眉睫。仅靠明殿下的保护,或许不足以应对独孤煞和他麾下的邪祟力量。你需要尽快掌握幽荧之力,至少要有自保之能。你的封印,需要解开。”
离悦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解决不了问题,既然无处可逃,那就只能面对。“我该怎么做?”
“解开封印需要特定的时机和媒介,强行为之恐伤及你的神魂。”白槿双道,“但在此之前,我可以引导你感受和调动你血脉中已然苏醒的那部分力量,学习最基础的净化与守护术法。这或许无法让你立刻对敌,但至少能让你在面对邪气时有所抵御,甚至……能让你与‘月魄’碎片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
她拿起面前那卷古老的皮质卷轴,缓缓展开。上面并非文字,而是一些用特殊颜料绘制的、仿佛会流动的星辰轨迹与符文图案,散发出苍茫古老的气息。
“这是守界者传承下来的《星灵图录》拓本,其中记载了与幽荧之力同源的几种基础术法图谱。你看这里,”她指着其中一个如同新月环绕星辰的图案,“这是‘清辉诀’,引月华之力,涤荡污秽,守护心神。你可以试着将精神力沉浸其中,感受其韵律……”
离悦月依言,凝神望向那图案。初时并无异样,但渐渐地,她感到识海中微微一震,那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涓涓细流,融入她的感知。一股清凉温和的气息,自然而然地在她体内按照某种玄妙的路径开始缓缓流转,与她之前危急时感受到的力量同源,却更为清晰、可控。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竟有点点微不可查的、如同月辉般的莹白光芒闪烁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却让在场几人都看得分明。
明泽余眼中闪过惊异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离文瑄则是若有所思。
白槿双点了点头:“你的天赋很好,不愧是圣女之女。多加练习,假以时日,必有小成。”她收起卷轴,看向众人,“当务之急,是确保离小姐的安全,并尽快找到更多关于独孤煞藏身之处的线索。我建议,离小姐最好暂时离开离府,那里目标太大,防卫再严密也难免有疏漏。”
明泽余立刻道:“我在城西有一处别苑,守卫森严,且布有阵法,可暂住。”
离文瑄却提出了不同意见:“城西别苑虽好,但恐怕也在某些人的监视之下。不如让悦月暂时住到白姑娘的别院来,此处有白姑娘和韵心姑娘,加上守界者的手段,或许更为稳妥。而且,也方便白姑娘指导悦月修炼。”
白槿双略一沉吟,看向离悦月:“我尊重离小姐的意思。”
离悦月权衡片刻。离府确实不再安全,槿儿也需要养伤,不能再将离府拖入更深的危险。明泽余的别苑固然安全,但正如离文瑄所说,目标明显。而白槿双这里,不仅有强大的盟友,更能让她尽快掌握力量。
“我……想留在这里,麻烦白姑娘了。”她做出了决定。
明泽余看着离悦月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已下定决心,便不再坚持,只道:“好。我会加派人手在周围布防,楼解会负责与你联络。有任何需要,随时告知。”他的目光深沉,带着不言而喻的关切。
离文瑄也道:“我也会安排人手暗中策应。悦月,安心在此,外面的事情,有我们。”
这一刻,尽管前路未卜,强敌环伺,但离悦月心中却奇异地生出了一丝暖意和力量。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有需要守护的人(槿儿、离府善待她的家人),也有了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明泽余、白槿双),甚至还有了需要去揭开的、属于这具身体的原生使命。
她望向窗外,天际已泛起一丝微光,长夜将尽。但她知道,真正的黑暗,或许才刚刚开始。而她这个异世来的灵魂,将握着“幽荧”这把双刃剑,一步步走入这风暴的中心。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会尽快学会掌控力量。然后,我们一起,把那个藏头露尾的魔头……揪出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室内,仿佛一声雏凤的初啼,虽稚嫩,却已带着穿透迷雾、直上九霄的决意。
明泽余凝视着她被晨曦微光勾勒出的侧影,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位风华绝代的幽荧圣女,又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更加坚韧独立的灵魂。他心中那沉寂已久的热血,似乎也随着她这句话,缓缓沸腾起来。
宿命的齿轮,在这一刻,轰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