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克兰等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五十公里的路程,在巢都扭曲的金属丛林和崩塌的架构中,对于凡人而言是致命的漫长征途。
但对于十名怀言者军团的阿斯塔特军团战士,这只是一次短暂而高效的急行军。
他们的动力装甲伺服系统在低温空气中发出低沉的嗡鸣,磁力靴在冰层和钢铁上踏出沉重而规律的节奏。
不到二十分钟,如同一把精准投出的灰白色匕首,他们撕裂了死寂,抵达了灾难的源头。
没走几步,温度骤降。
巢都的腐败闷热被极地的彻骨严寒取代。
众人眼前是一片被巨大冰川环抱的碗状谷地,冰川呈现出幽蓝色的光泽。
而在谷地中央,一个令人心悸的巨大坑洞赫然撕裂了冰原,直径接近数公里,边缘参差不齐。
整个坑道深不见底,向外散发着比物理低温更加刺骨的寒意和那股熟悉的、混合了血腥与异常甜腥的恶臭。
坑洞周围,一片狼藉。大型钻探机、运输卡车、工程机甲如同被孩童随手丢弃的玩具,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倾覆、冻结在冰面上。
有的驾驶舱被暴力撕开,有的车体上布满了非利爪所能造成的凹痕和撕裂伤。
冰层并非纯净的白色,而是被大片大片的暗红色、褐色乃至诡异的黄绿色污渍所浸染、冻结,浓烈到实质般的血腥味几乎凝固在空气中,叙述着这里曾发生的、规模远超炼钢厂的惨剧。
克兰士官停下脚步,冰冷的头盔扫视着这片死亡的谷地。
没有多余的命令,只是一个简单的手势,小队成员立刻以标志的战术队形散开。
“不留活口。”
指令通过头盔通讯器传入每一名队员的脑中。
无需确认,无需回应。
其余几道灰白色的身影如同得到了统一指令的杀戮机器,瞬间散开,组成标准的突击队形,步伐坚定地向着矿坑入口推进。
他们的任务明确,那便是净化此地,根除源头。
无论这里是否还存在理论上的人类幸存者,帝皇的裁决已然降临,不会有任何活物离开这个冰封地狱。
似乎感知到毁灭的逼近,矿坑边缘的阴影和废弃机械后,开始出现蹒跚的身影。
他们穿着矿工或士兵的服装,脸上带着惊恐无助的表情,伸出颤抖的双手,向着星际战士们踉跄跑来,嘴里发出模糊的、祈求救赎的呜咽。
这些模仿惟妙惟肖,甚至能模拟出冻伤的青紫和绝望的眼泪。
但怀言者们的心智如同他们的陶钢装甲般坚不可摧。
爆弹枪的怒吼代替了任何警告或甄别。第一个“幸存者”的胸膛被克兰手中的爆弹枪所射出爆弹炸开,飞溅出的不是温热的血液,而是颜色诡异、蠕动的粘稠组织。
第二个“幸存者”的上半身被等离子手枪的高温瞬间气化,无头的躯体在奔跑中异变,伸出触须般的肢体。
见此一幕,所有感染体的伪装瞬间褪去。
“吼!”
一声非人的、混合了无数种生物尖啸的怒吼从矿坑深处传来,如同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阴影中,废弃的车辆后,冰层的裂缝里,潮水般涌出形态各异的感染体。
它们不再掩饰,用扭曲的肢体在冰面上以反生物力学的方式高速爬行、跳跃,扑向入侵者。
一些感染体的攻击方式出现了令人不安的变化,它们没有再依靠简单的肉搏进行战斗。
几个身穿制服的感染体,竟然端起了掉落在地的激光步枪,依托掩体,向小队射出道道红色的光束。
另一个操控着固定重爆弹枪座的身影,将灼热的金属风暴泼洒向克兰的方向!
然而,这种模仿徒具其形。
激光枪射击间隔混乱,毫无准头;那个重爆弹手只是死死扣着扳机,直到枪管过热通红,弹药耗尽也毫无察觉,依旧保持着射击姿势。
克兰见此一幕立即明白,这些怪物虽然学会了使用工具,却未能理解其精髓。
克兰侧身,一道激光束擦着他的肩甲掠过,留下淡淡的灼痕。
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手中的爆弹枪稳稳指向激光射来的方向,一次点射,那个依托钻探机车轮作为掩体的“士兵”连同半个车轮一起被炸飞。
“塔洛斯。”克兰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一个简单的指示。
副官塔洛斯如同鬼魅般从侧翼突进,一颗圆柱形的热熔手雷划破寒冷的空气,精准地落入那个仍在喷射弹幕的重爆弹阵地。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有一声低沉的闷响和瞬间爆发出的、堪比恒星核心的恐怖高温。
白光吞噬了那个火力点及其周围十几只感染体。
光芒散尽,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呈琉璃态的融化凹坑,以及几缕迅速冻结的蒸汽。
那些感染体,连同武器和掩体,已被彻底从物质世界蒸发。
小队没有停顿,甚至没有加快速度。
他们依旧保持着稳定的推进节奏,如同冰冷的死亡潮水,逆着汹涌而来的血肉狂澜,一步步,坚定不移地迈向那深不见底的矿坑入口。
很快,在清理干净外围的感染体之后,众人选择进入矿坑内部。
几分钟后,克兰率先发现矿坑内部出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病态的幽绿微光。
这光芒源自于覆盖了每一寸岩壁和地面的生物质粘膜,它们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肠道内壁,在有节奏地微微搏动,散发着腐败的甜腥气。
他们已经深入了这个由冰层和岩石构成的巨大伤口数公里,沿途遭遇的抵抗零星而无效,仿佛所有的防御力量都在向内收缩。
这种异常的宁静,比之前疯狂的攻击更让身经百战的战士们感到警惕。
他们的传感器受到强烈干扰,视野之外,只有那片搏动着的、无边无际的肉色黑暗。
克兰打出手势,小队以完美的战术队形缓步推进,每一名成员都负责一个扇区的警戒,爆弹枪的枪口随着目光冷静地移动,链锯剑低沉的嗡鸣是这死寂中唯一的旋律。
就在塔洛斯副官迈出一步,靴子刚刚踏上一条相对开阔的、如同血管主干般的通道时,攻击突然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