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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挣扎着透过高楼间的缝隙,如同稀释了的、冷却的血,勉力涂抹在学府路嘈杂的街道上,带来一种短暂而不真实的温暖。

放学的铃声那特有的嗡鸣,似乎还顽固地黏着在燥热的空气粒子中,不肯立刻散去。

巨大的校门口,此刻如同一个决堤的河口,汹涌地喷涌出无数穿着统一校服、洋溢着青春躁动气息的学生洪流。

人声、笑声、打闹声、自行车铃铛声瞬间汇聚成一片喧嚣的海洋,几乎要淹没一切。

石小凡背着那个洗得有些发白、边角处甚至磨起了细微毛边的深蓝色书包,像一滴不起眼的水珠,融在这股喧闹奔腾的人流里,不紧不慢地随着波涌向前。

他的脸上,带着和周围同学别无二致的、放学后特有的那种慵懒和放松,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还在回味课堂上某个有趣的瞬间,或者期待着回家后短暂的休闲时光。

然而, beneath the calm surface, a storm of vigilance was quietly brewing.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在那看似平静松弛的表象之下,一种冰冷的、高度集中的警觉,早已如同潜伏在深海中的暗流,又像是精密仪器启动前细微的电流嗡鸣,在他每一根看似放松的神经末梢悄然苏醒,并迅速蔓延至全身。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玄之又玄的感觉。

并非听到了什么异响,也并非看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

更像是一种在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后,被残酷环境硬生生磨砺出的、对恶意近乎本能的直觉。

如同在晴朗无云的天空下,后颈某一小块皮肤却能莫名感知到远方尚未可见的积雨云所带来的、那一丝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气压变化。

又像是漫步丛林时,虽然未见蛇影,但周遭突然的寂静和空气中那缕极淡的腥气,却已敲响了危险的警钟。

说不清,道不明,毫无逻辑可言,却往往真实得可怕。

从走出那巨大的校门大约两百米,拐过那个每天都经过的报刊亭之后,这种如芒在背的异样感觉,就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悄无声息地攀附了上来。

冰冷,粘腻,执着。

如影随形。

他没有立刻回头,甚至没有放缓脚步,更没有做出任何突兀的、明显带有侦查意味的动作。

那些都是菜鸟才会犯的错误,只会立刻告诉身后可能的跟踪者——你被发现了。

他保持着原有的步频和节奏,甚至故意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仿佛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有些倦怠。

他还和旁边一个相熟、但交情一般的同学笑着打了个招呼,自然地加入了对方关于周末班级篮球赛的闲聊之中。

“嘿,小凡,明天打球你来不来?隔壁班那帮家伙可是放话了要血洗我们!”

“来啊,干嘛不来?谁血洗谁还不一定呢。”石小凡笑着回应,语气轻松,甚至还挥舞了一下拳头,做出一个拼搏的姿势。

一切都表现得自然无比,完美地融入了一个普通放学少年的角色。

然而,在那看似随意谈笑、目光四处游离的间隙,他眼角的余光,已经如同经过最严苛训练的特工所操纵的精密的雷达,快速而极其隐蔽地、以某种不为人知的规律,一次次扫过身后那熙攘躁动的人流。

一次,两次……

视线飞快地掠过那些陌生的、或熟悉的面孔,掠过那些穿着各色服装的家长、商贩、行人。

像一台高速运行的扫描仪,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协调的波纹。

在几次这样高效的、瞬息即逝的捕捉与筛选之后,一个模糊而令人警惕的身影,终于在他的感知地图中被逐渐勾勒出来,变得清晰起来。

一个男人。

大约三十岁上下,或者更年长一些?隔着距离不太好判断。

穿着一件毫不起眼的深灰色夹克,下身是条黑色的休闲裤,脚上一双看起来便于行动的深色运动鞋。

头上戴着顶如今很常见的蓝色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混在放学的人潮里,距离他大约三十米,像一个随波逐流的幽灵。

对方显然接受过一些训练,或者至少有着丰富的经验。

他极其巧妙地利用着身前涌动的人群和路边天然的障碍物(比如那个巨大的报刊亭、公交站牌的立柱、甚至几个并排行走的高大学生)来隐藏自己的行踪。

他的步伐节奏会随着石小凡步伐的快慢而进行极其细微的调整,时而借着看路边店铺招牌停顿半秒,时而加快脚步越过几个慢悠悠的学生,始终精准地保持着那个既不至于跟丢、又不会引起注意的微妙距离。

像一条滑腻的、无声无息的毒蛇,在茂密的草丛阴影中冷静地游弋,吞吐着信子,复眼死死锁定目标,等待着最佳时机,发出那致命的一击。

可惜,他今天跟踪锁定的,并非一只毫无防备、只会惊慌逃窜的兔子。

石小凡的心,微微向下一沉,但旋即被一种冰冷的镇定所包裹。

面上却依旧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波澜不惊,甚至和刚才闲聊的同学笑着道了别,转身自然地汇入另一股走向旁边热闹小吃街的人流。

他的大脑,此刻却像一台骤然提升到最高运行频率的超级计算机,开始冰冷而高效地飞速运转起来。

是谁?

刀哥的人吗?

动作这么快?报复这就找上门了?

效率倒是出乎意料的高。

还是……其他什么人?自己最近似乎除了刀哥那档子事,并没再招惹别的麻烦。学校里那些小摩擦,绝不至于动用这种级别的跟踪。

各种可能性像数据流一样闪过,但最终,最大的嫌疑,那猩红的箭头,无比清晰地指向了那个不久之前才被他用狠厉手段在昏暗巷子里教训过的刀哥团伙。

只有他们,既有充足的动机,也具备动用这种地下见不得光手段的能力和渠道。

看来,上次那顿教训,虽然干脆利落,却远远不够深刻,没能打到他们的痛处,没能让他们感到足够的恐惧。

或者说,那个看似普通的刀哥,其难缠和麻烦的程度,远比他最初预估的要高出许多。他背后的势力,或许并非简单的街头混混团体。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一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的奇异释然感,在他心底慢慢升腾、交织、发酵。

他轻轻吸了一口弥漫着各种食物油脂香气的空气,强行将那丝即将窜起的怒火压了下去,碾碎在冰冷的理智之下。

现在,绝不是动怒的时候。

愤怒会干扰判断,会让人失去冷静。

现在是猎手与猎物角色即将发生惊天逆转的关键时刻。

他需要最终的确认,更需要思考如何给予最有效的反击。

既然你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迫不及待地送上门来了……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要将你这满口利齿的鲨鱼,变成案板上任人宰割的死鱼。

石小凡没有选择直接回家那条相对清净、人流较少的近路。

他脚步看似随意地一拐,毫不犹豫地融入了旁边更加热闹喧嚣、堪称人山人海的小吃街。

傍晚五六点钟的小吃街,简直就是人间欲望与烟火气最集中的修罗场,同时也是隐藏行迹、测试跟踪者最好的天然迷宫。

浓郁的油烟肆意蒸腾,几乎要凝结成肉眼可见的实体。

各种食物霸道而混杂的香气——烤肉的焦香、臭豆腐的特殊气味、糖炒栗子的甜腻、麻辣烫的火辣——疯狂地纠缠在一起,充斥、攻占着每一寸空气,刺激着每一个路人的嗅觉神经。

摊主们声嘶力竭的吆喝声、电子支付到账那千篇一律又无比频繁的提示音、食客们满足或焦急的喧哗笑闹声……种种声浪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堵几乎具有实质的音墙,猛烈地冲击着耳膜,足以让任何试图在其中进行的秘密对话或小心跟踪变得困难重重。

石小凡像一尾回到了熟悉水域的灵活游鱼,在摩肩接踵、缓慢移动的人流中自如地穿梭、摆动。

他在一个生意火爆、围满了人的铁板鱿鱼摊档前停了下来,身体微微侧倾,似乎完全被那铁板上滋滋作响、油花跳跃的巨大鱿鱼和扑鼻而来的浓郁香气所吸引,露出了渴望的表情。

但他眼角的余光,却精准地借助摊位那擦得锃亮、却依旧微微扭曲的不锈钢板反射,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深灰色的、如同灰烬般不祥的身影。

那人也果然在不远处一个卖糖葫芦的玻璃柜摊子前停了下来,假装低头认真挑选着糖葫芦的种类,但那刻意压低的鸭舌帽帽檐所朝向的方向,却死死地锁定着自己所在的位置。

确认无误。

石小凡心中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不再犹豫,掏出零钱付账,买了两串最大的烤鱿鱼,拿在手里,故意满足地咬了一大口,然后继续随着人流向前走去。

他吃得慢条斯理,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仿佛完全沉浸在了美食的享受之中,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被路边摊诱惑住了的学生仔。

但他的每一个看似无意的动作,每一次短暂的停顿驻足,每一次看似随意的转弯改向,都经过了大脑的精心计算。

他在测试对方的跟踪技巧和耐心底线,也在巧妙地引诱着对方,让其更加深入这片由人流和噪音构成的迷宫深处。

跟踪者显然极有耐心,同时也异常谨慎,依旧保持着那个不即不离的距离,如同最老练的猎手,并不急于扑击,只是稳稳地跟着,等待猎物自己露出更大的破绽,或者走向更有利于狩猎的终点。

穿过这条漫长而拥挤的小吃街,身后的喧嚣声浪如同潮水般渐渐褪去,周遭的人流也明显稀疏了一些。

仿佛从一个沸腾的锅子里突然跳了出来,空气都为之清新了不少。

前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老旧居民区。

这里楼宇密集且不高,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老砖。

巷弄更是纵横交错,窄小复杂,如同一个巨大而古老的迷宫,又像是城市肌理中一道深藏的、不为外人知的褶皱。

这里是石小凡回家的必经之路,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远超任何电子地图。

他熟悉这里的每一个拐角是直角还是钝角,熟悉每一扇锈蚀的铁门背后住着的是怎样的住户,熟悉哪一扇窗户下面堆放着常年不用的破烂家具,甚至熟悉哪一块地砖已经松动,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异响。

而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者来说,这里无疑是最天然的陷阱,是最容易跟丢目标,也最容易暴露自身的危险地带。

石小凡脸上那丝享受美食的慵懒瞬间收敛,脚步明显加快,身体一侧,如同游鱼摆尾,迅速钻进了两条楼房之间一条尤其狭窄昏暗的巷子。

几乎就在他身影没入巷口阴影的同时,身后那原本还刻意放轻放慢的脚步声,也明显地加快了频率,毫不犹豫地跟了进来,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中显得有些刺耳。

巷子里光线晦暗,只有高处几户人家窗户透出的微弱灯光和远处路灯漫射过来的一点余光,勉强勾勒出杂物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老房子特有的潮湿气、淡淡的霉味,以及无法避免的、从角落垃圾堆放点飘散出来的馊臭气味。

巷子两边,堆放着一些住户们早已不用、却又舍不得花钱请人搬走或者不知该扔去哪里的旧沙发、破木板、蒙尘的陶瓷花盆等杂物,使得本就狭窄的通道显得更加逼仄难行。

石小凡的身影在这些废弃的杂物之间进行着几个快速的、忽左忽右的闪动,步伐显得有些凌乱急促,完美地演绎着一个试图依靠对地形的熟悉来拼命摆脱追踪的惊慌学生。

他甚至在一个堆满空花盆的拐角处,故意让自己的脚“不小心”重重地踢翻了一个半裂的陶土空花盆。

“哐当——哐啷啷!”

刺耳的碎裂声在相对寂静的巷弄里骤然炸响,传出老远,显得格外突兀,进一步刺激着追踪者那本就紧绷的神经。

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那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促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鼓点上,敲打着迫近的节奏。

他甚至能隐约听到对方那因为追逐而稍稍加重、变得粗粝的呼吸声。

那是一种猎物即将到手的兴奋,是一种压抑着的、即将释放的狩猎快感。

石小凡的嘴角,在那追踪者绝对无法看到的阴影里,勾起一抹冰冷而锐利的弧度,如同雪地里一闪而过的刀光。

兴奋吧。

尽情地兴奋吧。

很快,你就再也兴奋不起来了。

他猛地一个箭步,冲过一个近乎直角的狭窄拐角,身体如同灵猫般迅速紧贴在冰冷而潮湿的、长满苔藓的墙壁上,最大限度地压缩自己的存在感,连呼吸都在瞬间变得微不可闻。

追踪者显然已经被那踢翻花盆的声响和石小凡表现出的“惊慌逃窜”所误导,毫不犹豫地加速冲刺过拐角,满心以为会看到那个正在狼狈逃窜的、惊慌失措的少年背影。

但他那双在黑暗中努力睁大的眼睛,看到的,却是一条被高大墙壁包围的、除了堆积的破烂家具外空无一人的、尽头是一面死灰墙壁的死胡同!

而原本应该就在眼前、甚至触手可及的那个目标,那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竟然……如同鬼魅般,凭空消失了!

追踪者猛地刹住脚步,巨大的惯性让他差点失去平衡。

鸭舌帽帽檐下,那张原本因为追逐而略显潮红、带着狩猎兴奋的脸,瞬间被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的骇然所取代,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神经质地左右急速张望,目光疯狂地扫过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那个巨大的、蒙着灰尘的旧衣柜后面?空的!

那个倒扣着的破沙发底下?缝隙根本藏不下一个人!

那个堆叠起来的破木板堆旁边?毫无踪迹!

难道是瞬间翻越了那面近三米高、光秃秃没有任何着力点的死胡同墙壁?这根本非人力所能及!

这怎么可能?!

活见鬼了?!

就在他心神剧烈震荡、大脑因这超出理解的诡异现象而陷入短暂空白、警惕性无可避免地降到最低点的这一刹那——

在他身后,那片他刚刚经过的、拐角另一侧的浓郁阴影里,空气仿佛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扰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

没有征兆。

没有气流的变化。

仿佛只是光线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石小凡的身影,就如同从另一个维度浮现出来一般,如同真正的鬼魅,悄无声息地、违背物理常理地骤然出现在追踪者身后的视觉盲区之中。

空间闪烁!

短距离内,近乎瞬间移动的bug级能力!

这是石小凡隐藏最深、也最强大的底牌之一。

此刻,为了干净利落地反击,为了不留后患,他毫不犹豫地动用了。

追踪者那经过锻炼的、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直觉的身体,似乎终于察觉到了身后那极度异常的、近乎于“无”的存在感,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瞬间沿着脊椎凶猛窜起,直冲天灵盖!

他惊骇欲绝地想要拧身转头,想要做出防御或反击的动作!

但太晚了。

石小凡的眼神冷冽如万古不化的寒冰,深邃如星海,里面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有绝对冷静下的精准计算。

他的右手早已并指如刀,将全身的力量于一瞬间爆发、压缩、凝聚于指尖一点!

手臂划破空气,带起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啸,精准得如同手术刀般,狠厉地劈砍向追踪者颈侧那最为脆弱、足以瞬间切断意识供给的动脉窦位置!

“呃——!”

一声短促而沉闷、像是被强行扼断在喉咙最深处的痛苦喉音,从追踪者大张的嘴巴里挤压出来。

他的双眼猛地向外凸出,瞳孔因极致的惊骇和骤然降临的黑暗而急速放大。

整个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瞬间穿过般,猛地剧烈一颤,随即所有的力量都被抽干,那刚刚半转过来的身躯彻底失去了支撑。

眼中的世界天旋地转,所有的惊愕、困惑、恐惧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没。

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泥鳅,又像是一个断了线的破旧木偶,他软软地、毫无声息地瘫倒在地,溅起几点微尘,彻底失去了意识。

从极动到极静,从猎手到猎物,这惊天的逆转,只发生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秒之间。

巷子里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街道上那被空间距离模糊了的、如同背景噪音一般的市井喧闹,隐隐约约地传来,反而更加衬托出此地的寂静。

石小凡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缓缓地吐出一口绵长的浊气,调动着的空间能量也缓缓平复下来。

他冷静地、如同扫描仪般快速扫视了一下巷子的前后两头,竖起耳朵倾听了片刻,确认这突如其来的短暂交锋没有任何意外的目击者,也没有引起任何邻近居民的注意。

然后,他才蹲下身,开始熟练地、有条不紊地搜索昏迷的追踪者。

先是仔细摸遍了对方夹克和裤子的所有口袋,不放过任何可能藏匿物品的角落。

一部外壳磨损颇多的老式智能手机,没有设置密码,手指一划便直接解锁了屏幕。

一把插在牛皮压制而成的鞘套里的匕首,匕首刃不长,但异常锋利,在昏暗光线下依旧反射着幽冷的、令人皮肤发紧的寒光,显然经常被擦拭保养。

除此之外,还有一盒只剩几根的廉价香烟,一个塑料打火机,一卷用橡皮筋捆着的几百块钱零钞,再无他物。

石小凡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最后落在了对方那件深灰色夹克的内衬口袋上。

那里看上去似乎平平无奇,但他的指尖却触摸到一小块区域有明显的、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厚度和硬度感。

像是缝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他用刚刚缴获的匕首,用那锋利的刃尖,小心地挑开那里紧密的缝线。

一枚比一元硬币稍大一圈、有些分量的黑色金属牌,从挑开的布料夹层中掉了出来,落在他的掌心。

金属牌做工粗糙,边缘甚至有些割手,上面雕刻着一个图案——一把造型扭曲诡异、如同正在蠕动般的蛇形匕首,刀身紧紧地缠绕着一朵盛开得有些畸形、透着一股邪气的罂粟花。

图案扭曲而狰狞,透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恶意和邪性。

刀哥势力的标志!

果然是他们!

石小凡拿起那部老旧的手机,指尖冰凉,快速而高效地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通讯记录里,最近拨出和接入的号码,大部分都没有存储名字,只是一串串冰冷的数字。

但其中有某一个号码,出现的频率极高,几乎每隔几个小时就有联系。

而且就在今天下午,放学前后,与这个号码有过两次短暂的通话记录。

石小凡眼神微凝,点开短信收件箱。

最新的一条信息,发送时间显示正是他放学前三十分钟左右。

发信人,赫然正是那个频繁联系的号码!

内容言简意赅,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目标已出校门,跟上,摸清他的活动规律和常用路线。必要时可接触试探。———老刀。”

老刀!

刀哥!

石小凡眼中的寒光,骤然凝聚、压缩,几乎要化为两道实质的冰锥,刺穿眼前的空气!

目的明确无比:摸清自己的底细和日常习惯、行动路线。

这绝非简单的报复前奏,而是在为下一步更精准、更恶毒的行动做准备!搜集情报!

可能是针对性的绑架,可能是更阴狠的报复埋伏,也可能是想抓住什么把柄进行威胁,总之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如果不是自己感知远超常人,提前发现了这条阴险毒蛇的窥视……

如果不是自己拥有空间闪烁这等非常规能力完成反杀……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股冰冷的杀意,混合着被彻底冒犯、被当成猎物般窥探的熊熊怒意,在他胸腔里剧烈地翻腾、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强压下这股暴戾的冲动,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删掉了手机里所有关于今天跟踪路线的模糊照片、以及“老刀”发来的那条指令短信。

然后将这部手机和那枚标志性的、透着不祥气息的金属牌,连同那把散发着血腥味的匕首一起,心念微微一动,无声无息地收入了体内那神秘的储物空间。

所有的痕迹必须清除干净,不能留下任何可能指向自己的物证。

做完这些,他抓着昏迷追踪者的衣领,像拖一条死狗、一袋沉重的垃圾一样,毫不费力地将这个失去意识的成年男性拖到巷子最深处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剧烈馊臭味的垃圾堆后面。

这里堆满了各种腐烂的厨余垃圾、破损的家具和废弃的纸箱,是苍蝇和老鼠的乐园。

他毫不客气地将这家伙塞进了几个破烂不堪的空纸箱和一张被扔掉的旧茶几形成的狭窄缝隙里,并用几个脏污的蛇皮袋稍微遮盖了一下。

至少一夜之内,不会有人无意中发现他。

做完这一切,石小凡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书包,掸去可能沾染的灰尘,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放学路上一次普通的穿行。

他面色平静地走出昏暗恶臭的巷子,重新汇入外面街道上那相对明亮和稀疏的人流之中。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地平线,天色彻底暗淡下来,道路两旁的路灯依次亮起,投下昏黄的光晕。

他的侧脸在这些明暗交错、不断流动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的冷硬,线条紧绷,如同刀削斧凿。

眼中的寒意,比那柄缴获的匕首锋刃上反射的光芒,更加冷冽,更加刺人。

麻烦,果然不会因为你主动躲避、息事宁人,它就自动消失。

它只会像闻到臭味的鬣狗,变本加厉地围拢过来,得寸进尺,直到将你彻底撕碎吞噬。

既然你们像跗骨之蛆,像阴魂不散的毒蛇,非要窥视我的生活,甚至想伺机咬上那致命的一口。

那就别怪我……

要用最直接、最狠厉的手段,把你们的蛇头彻底剁下来!

坐以待毙,隐忍退让,从来不是他石小凡的风格。

过去的隐忍,是为了积蓄力量,是为了更有效、更彻底的爆发。

现在,时机已经到了。

是时候该主动出击了。

老刀?

刀哥?

不管你是什么来头,背后又站着谁。

这场由你率先挑起的游戏,接下来的节奏……

该由我石小凡,来说了算!

他的脚步沉稳而坚定,一步步走向回家的路。

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很长,融入更深的夜色里,带着一种一往无前、决绝无比的强大气势。

城市的霓虹在他身后闪烁跳跃,变幻不定,仿佛在无声地预示着一场即将被点燃的、席卷而来的风暴。

而这场风暴无可争议的中心,就是这个看似普通、却蕴藏着惊人力量与决心的少年。

夜色,温柔地吞没了他的身影。

也暂时掩盖了方才那短暂而激烈的一切。

但新的波澜,更加汹涌的波澜,已然在这片寂静的夜幕之下,汹涌地酝酿、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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