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河内法军司令部内,利维耶正在与副司令卢眉商议明天的军事行动。
“根据情报,黑旗军主力正在山西方向活动。”利维耶指着地图,“明日我们快速通过纸桥,直取怀德府。只要拿下怀德,就能切断黑旗军的补给线。”
卢眉略显担忧:“司令,纸桥一带地形复杂,是否应该先派侦察兵仔细探查?”
利维耶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不必了。这些黑旗军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装备落后,缺乏训练。我们要趁其不备,速战速决。”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巴黎方面一直在催促我们尽快打通通往云南的商路。我们不能在这些土着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卢眉还想再劝,但看到利维耶坚定的神情,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当夜子时,黑旗军开始秘密调动。士兵们嘴里含着竹叶,这是黑旗军特有的静默行军信号。在朦胧的月光下,部队悄无声息地向纸桥方向移动。
刘永福亲自检查每一个埋伏点。在桥东的竹林中,他特别叮嘱黄守忠:“一定要等法军的炮兵过了桥再动手。他们的野战炮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必须第一时间解决。”
在桥西的高地上,他对吴凤典说:“你的火枪手是我们制胜的关键。记住,专打军官,特别是骑白马的利维耶。”
黎明前的黑暗中,黑旗军完成了所有的战斗准备。士兵们潜伏在竹林、芦苇丛中,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打破了夜的寂静。
光绪九年四月十九日(1883年5月19日)清晨,浓雾如约而至。纸桥笼罩在乳白色的雾气中,桥下的河水静静流淌。刘永福站在一处高地上,透过望远镜观察着桥面的情况。
辰时三刻,远处传来了法军行军的脚步声。利维耶骑着白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阳光透过薄雾,照在他镶金的肩章上,格外显眼。
“放他们过桥。”刘永福低声传令。
法军的先头部队顺利通过狭窄的木桥,开始在桥西整队。就在这时,埋伏在竹林中的黑旗军火炮突然开火。一阵巨响过后,桥面上的法军顿时陷入混乱。
“不要慌!组织还击!”利维耶拔剑高呼。但他很快发现,桥西地势低洼,法军的野战炮难以发挥威力。而黑旗军占据着桥东的高地,火力可以覆盖整个战场。
刘永福看准时机,下令吹响牛角号。埋伏在芦苇丛中的黑旗军士兵如鬼魅般现身,他们手持大刀长矛,从侧翼杀入法军阵中。
“瞄准那个骑白马的!”刘永福对身边的火枪手下令。一阵排枪过后,利维耶应声落马。
卢眉见状,急忙组织士兵抢救司令,但为时已晚。黑旗军已经完成合围,法军被分割成数段,各自为战。
战斗进入了最激烈的阶段。法军虽然陷入重围,但仍然凭借精良的装备负隅顽抗。黑旗军则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不断分割歼灭小股法军。
在桥西的一处洼地,卢眉率领数十名法军做最后的抵抗。吴凤典带领火枪手从高处进行压制,黄守忠则率部从侧面突袭。在激烈的白刃战中,卢眉被长矛刺中胸口,倒在了血泊中。
随着两名主帅的阵亡,法军的抵抗逐渐瓦解。残存的士兵开始向河内方向溃逃,丢弃了所有重武器。
正午时分,战斗基本结束。刘永福走上纸桥,望着遍地法军尸体,对部下说:“清点战果,把法国军官的遗体整理好。”
经过清点,此战共击毙法军军官三十余名,士兵两百余人,缴获野战炮两门,步枪三百余支。黑旗军方面伤亡不足百人。
当晚,刘永福亲自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河内法军司令部。信中写道:“贵军将士遗体已整理完毕,明日可派人至纸桥接收。两军交战,各为其主,然逝者已矣,望予以体面安葬。”
这封信展现了中国传统军人的武德,也让战败的法军感受到了对手的胸怀。
纸桥之战的消息很快传开。在山西前线的黑旗军将士士气大振,在顺化皇城的越南朝廷欢欣鼓舞,在北京的清政府也开始重新评估黑旗军的价值。
然而,刘永福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知道,法军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战斗还在后面。当晚,他召集各营统领,开始部署下一步的防御计划。
“法军必会报复,”刘永福说,“我们要趁胜加固怀德府的防御工事,同时在红河沿线设防。”
这位身经百战的将领很清楚,纸桥之战的胜利只是暂时的。面对强大的法兰西殖民帝国,黑旗军和越南的抗战之路,还很长很长。
夕阳西下,刘永福独自站在纸桥上,望着缓缓流淌的河水。这位从广西转战而来的将军,已经在越南这片土地上奋战了十五年。他不知道未来还会经历多少场恶战,但他坚信,只要黑旗军的战旗还在飘扬,北圻的土地就不会轻易落入外敌之手。
光绪九年(1883年)五月下旬的河内,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法军司令部的白色洋楼里,波滑将军面对着利维耶留下的地图,面色阴沉。纸桥一战的惨败让法军不得不退守河内,城外的黑旗军随时可能发动进攻。
“立即向巴黎求援。”波滑对参谋官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我们要让那些野蛮人为利维耶将军的死付出代价。”
这封求援电报跨越重洋,在六月的一个清晨送到了巴黎外交部。沙梅拉库部长读完电报,立即吩咐备车前往总理府。茹费理总理正在用早餐,看到电报后,他缓缓放下咖啡杯。
“这是对法兰西的挑衅。”茹费理站起身,走到窗前,“我们必须作出强有力的回应。”
在随后召开的部长会议上,原本反对远征的议员们也都改变了立场。拉拢特议员在议会发言时说:”当我们的将士血洒异域,法兰西的荣誉要求我们必须采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