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朗的意识从混沌中缓缓上浮,尚未完全清醒,便感觉到身体正在被人用力摇晃。
耳边的呼唤一声比一声急促:“夏朗!夏朗,醒醒!”
他猛地睁开双眼,刺目的煤油灯光让他微微眯了眯眼。
倪倪那张写满焦虑的脸庞近在咫尺,她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肉里。
“我睡得太沉了,”夏朗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嗓音还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出什么事了?”
倪倪凑得更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
她压低声音,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远处海面上有亮光!我守夜时看到的,一闪一闪的,不像是自然光。我担心……会不会是那些人找来了?”
危险?!
这两个字像电流般窜过夏朗的全身。
他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粗糙的甲板硌着他的脚底,这才意识到自己连鞋都顾不上穿。“走,去看看!”
他赤着脚大步走向舱门,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
凌晨的海面笼罩在一层薄雾中,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
夏朗快步走到船舷边,举起望远镜。
镜筒在他的手中微微发烫,他调整焦距,目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仔细搜寻。
“是一艘货轮!”片刻后,他肯定地说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看轮廓,是艘大型货轮,正在向东南方向航行。”
“货轮?!”倪妮先是一怔,随即喜上眉梢,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那……那我们是不是有救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没等夏朗回应,她已转身奔向船舱,脚步声在木质甲板上咚咚作响,像一首欢快的进行曲:“我去叫她们起来!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夏朗伸手欲拦,却只抓住了一缕从她肩头滑落的海风:“哎——”
“快醒醒!有货轮来啦!我们能回家了!”
倪倪清脆的声音在船舱里回荡,像一道惊雷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熟睡中的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惊醒,舱内顿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蜜蜜第一个冲了出来,凌乱的发丝贴在脸颊上,眼睛里还带着惺忪睡意:“真的是货轮?我们真的得救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仿佛不敢相信这个期盼已久的消息。
丽影紧随其后,一边整理着皱巴巴的衣领一边急切地说:“那还等什么?赶紧发信号啊!让他们注意到我们!”
四人齐聚在甲板上,迎着初升的朝阳,果然望见远方的海平面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在黑点上方,隐约可见闪烁的灯光,像一颗希望的星辰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然而就在她们相视而笑、几乎要相拥庆祝之际,细心的热八却注意到夏朗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霾。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语气中带着关切:“夏朗,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夏朗沉默了片刻,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远方的货轮。
当他终于开口时,声音低沉而严肃:“我们都是公众人物,这张脸就是最大的风险。万一货轮上有人认出我们,只要一张照片、一段视频流传出去,那些一直在寻找我们的人就会立刻锁定我们的位置。”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他们绝不会给我们平安上岸的机会。”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方才还洋溢在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丽影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海浪声淹没:“是啊,我们只顾着高兴,差点忘了这一层。”
夏朗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在眉心刻出一道深痕:“所以靠近之前,我们必须制定周密的计划。任何贸然的行动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那个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倪倪毫不犹豫地接话,眼神坚定:“既然不能暴露身份,那就彻底伪装。我们可以改变发型,弄脏脸,换上那些最破旧的衣服。”
她说着,已经有了主意。
夏朗赞许地点头:“没错!我们要隐去一切可能被认出的特征,悄无声息地混上去,然后伺机而动。”
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记住,从这一刻起,我们不再是明星,而是求生的普通人。这一次,轮到我们藏在暗处。”
蜜蜜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嗯,是时候该我们主动出击了。”
夏朗环顾四周,迅速制定了计划:“这样,我们就扮作出海打鱼遭遇风暴的渔民。好在这些日子的漂泊,大家都晒得黝黑,手上也磨出了茧子,这一点倒是很符合。”
他的目光在蜜蜜和热八身上停留了片刻,仔细打量着她们的眉眼和身形:“蜜蜜和热八在外形上有几分相似,就扮作一对姐妹,刘小花和刘小燕。”
蜜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热八,疑惑道:“啊?我俩哪里像了?”
夏朗的嘴角微微上扬:“身高接近,都是大眼睛、鹅蛋脸。放心,到时候还会做一些额外的伪装,你们也要尽量模仿姐妹之间的神态和动作。”
接着他转向倪倪和丽影,略加思索后说:“我们三个就扮成一家人,兄妹三人——张南、张北、张西!”
倪倪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起名也太随意了吧!东西南北都齐了。”
“还差个东呢!”夏朗耸耸肩,也笑了:“简单好记,正好符合没什么文化的渔民身份嘛。”
他指挥着渔船与货轮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不即不离地跟在后面,打算在燃料耗尽前先不急着靠近。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个人都投入到紧张的准备工作当中。
他们翻出最破旧的衣服,用煤灰和泥土精心做旧,互相帮忙改变发型,甚至还练习起不同的走路姿势和说话口音。
当一切准备就绪,他们互相打量着彼此焕然一新的形象,几乎认不出对方。
蜜蜜的皮肤被涂得黝黑,头发胡乱地扎在脑后,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让她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故意扭捏作态,用带着口音的方言问道:“怎么样?这下认不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