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昏黄的光晕在绝对的黑暗中顽强地撑开一小片可视范围,将我们两人和这条古老密道的粗糙岩壁笼罩其中。洞外那令人窒息的邪异气息和隐约嗡鸣被厚重的岩石隔绝,只剩下我们粗重未平的喘息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玄尘子靠坐在冰凉的石壁上,闭目调息,蜡黄的脸上稍微恢复了一丝血色,但眉宇间的疲惫和虚弱依旧浓重。我持着蜡烛,警惕地打量着这条意外发现的通道。
通道高约两米,宽可容两人并行,四壁是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斧凿斑驳,布满厚厚的灰尘和蛛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腐的土腥味,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矿物质气息。地面相对平整,积着一层浮土,看不出任何近期有人活动的足迹。
这通道绝非近代所建,其古老程度可能远超想象。是谁,又为了什么,在这人迹罕至的峡谷绝壁上开凿出这样一条密道?它究竟通向何处?是否与那天池下的黑曜隐棺有关?
无数疑问盘旋在心头。但眼下,这里至少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喘息之机。
“天师,感觉如何?”我低声问道,同时将水壶递过去。
玄尘子缓缓睁开眼,接过水壶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干裂的嘴唇,声音依旧沙哑:“暂且无碍……此地气息虽陈腐,却并无邪祟之感,反而……有一丝微弱的‘封禁’之意。”
封禁?我心中一动。难道这密道是用来封锁或镇压什么东西的?
休息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玄尘子也表示可以继续前行。我们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必须探明这条通道的尽头。
我举着蜡烛,走在前面,玄尘子扶着岩壁,跟在我身后半步之处。脚步声在寂静的通道中传出老远,带来空洞的回音。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带着轻微的弧度,一路向下倾斜,似乎通往山腹深处。越往里走,空气越发潮湿阴冷,那种矿物质的气息也渐渐浓郁起来,隐隐带着一种……硫磺的味道?
走了大约百多米,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下,另一条则较为平缓,转向左侧。
我蹲下身,仔细检查两条岔路口的痕迹。向下的那条路,浮土上有几道非常模糊、几乎被尘埃填平的拖拽痕迹,像是很久以前有什么重物被拖行下去。而左侧较为平缓的通道,地面相对干净,但在靠近右侧洞壁的角落,我发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反光的东西。
我用匕首小心地将其撬起,那是一小块不足指甲盖大小、边缘锐利的黑色曜石碎片!与之前在湖边发现的、以及构成那隐棺的材质一模一样!
碎片上还沾着一点已经干涸发黑的、类似树脂的粘稠物。
“看来,有人曾经带着与隐棺相关的东西走过左边这条路。”我沉声道,将碎片递给玄尘子。
玄尘子接过碎片,指尖在其上轻轻拂过,眉头微蹙:“此物……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怨念与不甘……不似棺椁本身,倒像是……陪葬之物被强行剥离。”
陪葬品?被谁剥离?是开凿这密道的人?还是后来的闯入者?
线索指向左侧通道。我们决定先探索这一边。
这条通道比主道狭窄一些,走了几十米后,前方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石室。石室约莫十平米见方,中央有一个已经坍塌的石台,四周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屑和破碎的陶罐碎片,角落里还有一堆早已化作白骨的残骸,看骨骼形态,不像是人类,反倒像是某种大型犬科或猫科动物。
这里似乎是一个简单的祭祀点或者储藏室,但早已荒废。我们在废墟中仔细搜寻,除了一些毫无价值的烂木头和碎陶片,一无所获。
退出石室,我们回到岔路口,决定沿着那条向下的主通道继续探索。这条路上那股硫磺气味更加明显,温度也似乎有所升高。
通道越来越陡,岩壁也变得潮湿,甚至有些地方渗出水滴。又前行了近百米,前方隐隐传来了微弱的水流声,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地脉蠕动的轰鸣。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入口!
烛光有限,无法看清溶洞的全貌,只能感觉到一股炽热潮湿的气流从洞内涌出,带着浓郁的硫磺味。那低沉的地脉轰鸣声正是从这里传出。而在溶洞入口一侧的岩壁上,我看到了更加清晰的人工痕迹——几尊模糊的、饱经风蚀的兽首石刻,以及一些早已褪色剥落、无法辨认的古老壁画残迹!
这些石刻和壁画的风格,充满了一种原始、粗犷、神秘的气息,与已知的任何中原文化都迥然不同。
“此地……竟是一处古祭祀之地?”玄尘子看着那兽首石刻,眼中露出惊异,“看这风格,怕是比鄂伦春先民还要古老得多!”
难道,在鄂伦春人之前,还有更古老的文明曾在此地活动,并且修建了这条密道,祭祀着与天池、与黑曜隐棺相关的某种存在?
就在我们被这发现所震撼时,一阵极其轻微、但绝不属于地脉轰鸣的窸窣声,突然从我们来的方向——那条主通道的黑暗中传来!
那声音极其细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曳着前行,摩擦着地面的浮土。
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跟进来了!
我和玄尘子瞬间汗毛倒竖,猛地吹熄了蜡烛,迅速隐入溶洞入口旁的阴影之中,屏住了呼吸。
黑暗中,那窸窣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喘息。
密道之中,危机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