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如潮。
冷月的出手,没有丝毫征兆。
前一瞬,她还是安静的侍女;后一瞬,她便化作收割生命的死神。
没有华丽招式,没有惊天法术。
只有一只纤纤玉手,看似轻描淡写地,朝着叶尘的后心,按了过去。
就是这轻飘飘的一掌,却让整个望月楼顶的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空间,在她的掌下,被极致地压缩。
掌未至,那股足以将一座山脉碾成齑粉的恐怖力量,已经将叶尘周身百丈,彻底封死。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是必杀的一击。
邀月端着酒杯,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似乎已经看到,下一刻,这个不识时务的“林木宗师”,连同他身下的白玉椅,一同化为宇宙尘埃的场景。
她并不想杀他。能炼制九转神丹的丹道神师,价值连城。
但,一个不听话、来历不明的丹道神师,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她需要的是一条能为她所用的狗,而不是一个敢和她平等对话的棋手。
既然他不肯当狗,那就只能……毁掉。
至于丹道传承?
搜魂即可。
她有的是手段,能从一个死人的神魂之中,榨取出她想要的一切。
然而,就在冷月那致命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叶尘衣衫的刹那——
预想中惊恐绝望的表情,并未出现。
预想中拼死抵抗的挣扎,也并未发生。
坐在那里的叶尘,甚至连头都未曾回一下。
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邀月和冷月的耳中。
叹息声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失望。
仿佛在惋惜,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即将被愚蠢地打碎。
又像是在嘲笑,一场本可以谈笑风生的棋局,被对手下成了一场毫无技术含量的屠杀。
这种态度,让邀月的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也就在这一刻。
叶尘,动了。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很慢。在冷月快若闪电的必杀一击面前,慢得就像凡人世界的八旬老翁。
他只是从容地伸出手,探入自己的储物戒指。
然后,取出一件东西,轻轻地,放在了面前光洁如镜的玉桌之上。
“咚。”
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邀月和冷月的神魂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冷月那只距离叶尘后心仅有寸许的手掌,骤然僵在半空,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她的瞳孔,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而那位一直高高在上,将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圣女邀月,更是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狠狠击中了天灵盖。
她手中的紫晶酒杯,“啪”的一声,脱手滑落。
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瑰丽的酒液,流淌了一地,像血。
但她浑然不觉。
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的、高贵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件东西。
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惊骇、震怒、以及……一丝深埋在最底层的、无法抑制的恐慌与羞愤。
那张雍容华贵、完美无瑕的俏脸,在这一瞬间,血色尽褪,一片煞白。
她高贵从容的面具,碎了。
碎得彻彻底底。
只见,那张晶莹剔透的玉桌之上,静静地,躺着一枚玉簪。
一枚材质普通,却雕工精致的玉簪。
簪首,雕刻着一弯新月,其上,几朵流云,缭绕追逐。
正是……邀月的贴身信物!
是她神魂相连,绝不可能离体的本命法器!
更是她身为圣女,最私密的、代表着她身份与清白的象征!
此物,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男人的手上?
攻守之势,在这一瞬间,彻底逆转。
望月楼顶,依旧是那般寂静。但气氛,却已然天翻地覆。
之前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机,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心悸的死寂。
冷月,缓缓地收回了手掌,退到一旁。
她低着头,不敢再看叶尘一眼,身体甚至在微微地颤抖。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枚玉簪,对圣女殿下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件法器。
更是……命!
而邀月,就那么死死地盯着那枚玉簪,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想要怒吼,想要质问,想要将眼前这个男人碎尸万段。
但,她不能。
因为她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玩味。
是的,就是玩味。
仿佛一个掌控了全局的棋手,正在欣赏着自己的猎物,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在她自认为最安全的、掌控一切的主场,被人用一种她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狠狠扼住了咽喉。
终于。
打破这片死寂的,是叶尘那依旧平淡,却又带着一丝玩味笑意的声音。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邀月那张煞白而又惊怒交加的俏脸上。
他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了最霸道的话。
“圣女殿下,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现在,你愿意……”
“坐下来,和我好好聊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