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子到的时候,怀清一家子正做午饭呢。
爹虽然没事,但毕竟吐血了肯定伤了身体,怀清就想着擀面条吃,软乎好克化。
怀清不会和面,怀淑劲小,这擀面条的活计一向是于氏包办的。
于氏之前担心夏兴南慌了神,这会儿见当家的没事,也就不守着,让他自个多睡会儿,她去灶房忙。
夏兴南这段时间也是累狠了,听大夫说自己无事心情一放松就呼呼大睡了。
“淑姐儿,你爹怎么样了?”
大老爷子进了院子只看到怀淑一人在院子里择菜。
怀淑看到大爷爷来了,我们赶紧请他们进堂屋。
“大爷爷怎么来了?我爹还睡着呢。”
大老爷子一滞,这小丫头怕是没搞清楚,睡着跟昏迷不醒是两码事。
“你娘呢?”
“娘在屋里和面。”
院子里有响动,于氏娘几个齐刷刷出来。
“兴南如何了?”
“马大夫给爹扎了一针,只说让养着。”
大老爷子见于氏跟怀清双手都沾着面粉,想她们肯定在忙,就让她们进屋,留了怀谨怀谦说话。
“那马大夫可是回春堂的马大夫?”
“是的,大爷爷,是我跟四叔一起去请来的。”
“你爹,以后就这样了?”说着,大老爷子就哽咽起来。
怀谨想不起来,大妹是如何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就,好似就说了几句话,哭了几声。
怀谨不想骗大爷爷,但也不好实话实说。
“大爷爷,没事的,我爹劳碌了半辈子,这以后我们养着他。”顶多让爹不要在人前干重活就是。
“你们几个都是好的。”
几句话,将院子里的人的眼泪勾出来。
紧跟着来的夏兴西将三十两递给怀谨,“谨哥儿,这是你阿爷让拿的,不多,你们先用着。回头我跟你四叔再去镇上找找有什么零工打。”
他们三兄弟真是难兄难弟,这头他们在镇上被东家以生意不好辞退,二哥这里被爹砸成这样。
夏兴西给了银子,夏兴华几个也各自递给怀谨十两银子。大爷爷家的三个叔伯,二爷爷家的两个叔伯,加一起怀谨手里就有八十两。
怎么说呢?患难见真情!
大爷爷二爷爷他们对他们一家子是没得说的。
至于老宅,虽然也出了银子,但这银子怎来的,三叔四叔不说他也知道怕是来的很艰难。
但到手的银子,他不会退回去。大爷爷二爷爷那里他另有安排,老宅那里,就当是这么多年的补偿吧。
因着夏兴南还睡着,他们也没进去打扰他,就嘱咐怀谨好好照顾他爹就离开了。
这事闹的,于氏在灶房都不好意思出来送送。
“娘,您别难为情,咱这是权宜之计,您就当大哥说的那样让爹休养休养。以后爹实在闲不下去,就让马大夫再给爹扎一针,就说扎好了。”
马大夫:我真是谢谢你了!
“那这银子得给还回去!”于氏可不是贪便宜的人,而且这还是一家十两,十两都够一家子舒舒服服过个三五年。
怀清看向进屋的大哥,总觉得大哥接下这银子另有打算。
“我想将卤肉的生意分给大爷爷二爷爷他们。”
怀清挑眉,她就说嘛,大哥另有打算,原来是这么想的。
“那大哥想怎么分?”
“卤肉全靠咱家的调料包,这配方不动,其他怎么合作都行。可以让他们将这十两银子当作份子,参与到咱的生意当中,也可以十两银子买咱家的调料包,看他们怎么选?”
“我看可以。”
回身一看,却是怀谦送了马大夫回来了。
“你们大爷爷二爷爷那里可以这么做,那你们阿爷那里呢?”于氏是想将银子退回去的,她现在不缺这三十两,也不想跟他们有挂钩。
“大妹有什么想法?”怀谨将问题抛给怀清。
有什么想法?怀清表示也不想有牵连,但——
“银子咱收下,这不要白不要,这是阿爷这么多年欠我们的。”怀清表示老宅从他们这拿走的何止这三十两。“但,我比较好奇,这三十两银子怎么来的?”
怀清这话一出,跟怀谨不谋而合。
“三叔四叔从镇上回来了,被人辞退了。这银子可能是他们的。”怀谦猜测道。
“辞退?好好的怎么一起被辞退?他们好像不在一家铺子?”怀清目前对这两个叔叔的印象还不错。
“好像是他们所在的铺子生意被抢了,老板店铺开不下去自然关门辞退他们。”
“若这银子是三叔四叔的,那要重新考虑了。”就怕三叔拿出银子是先斩后奏的,那他们奶还不得打上门来!“二哥,你去找怀诚那里问问,今天老宅具体发生什么事了?”
“行,晚点我偷偷过去问问。”
这银子的事就说到这里,于氏娘俩开始擀面条,怀谨两兄弟去屋子里抄书。
现在怀谨抄的给书肆,怀谦抄的自家收藏。
“大哥,这图纸能拿出去吗?”怀谦知道大妹心思粗根本没想这些,但大哥肯定想过。
“这些是不能的,但改改还是可以的。”
怀谨手里的是非常精确的设计稿,是大明朝从没有过的设计,若直接流通到市面上,势必会引起许多人的觊觎。
还是那句话,他们家目前还护不住。
但是,有好的东西放着不用,怀谨也做不出来。
他打算将之前他们打草稿用的那些设计图,先拿出一部分,看看袁师傅胡老板的反应;若是个好的,他再慢慢拿出剩下一部分,然后依次装作灵光乍现般将手里的设计稿慢慢流出去。
循序渐进,有依有据,也不怕人探究。
怀谦竖起大拇指,论权谋,还得是大哥。
他们家的事情,经过一下午的发酵,望江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除了大爷爷二爷爷他们,后来又来刘大伯一家,马家,豆腐坊赵叔两口子等等。
其他人宽慰了一句,留下有事找他们的话就走了。
都是同一个村的,与夏兴南一起长大的,想着他以后可能只能将养着,都不禁红了眼。
刘家、马家、赵叔三家最后临走时都硬是各留下五两银子。
于氏是怎么也不肯收,最后还是怀谨收下,他们才满意离开。
今儿这人情,欠大发了,只能以后慢慢还。
怀清摸摸鼻子,表示都是我的错。
她的本意无非是将计就计将老宅一军,想让她阿爷迫于舆论压力消停一会儿。
没想到,这效果好过头了。
听说银子是他们那个比他们爹还木讷的大伯开口要来的,他们一家子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这好比,千年古树开花,稀奇地不要不要的。
当然,银子既不是三叔四叔的,他们就当作是补偿费收下了。
而他们阿爷被大爷爷罚去跪祠堂这事,也让他们稀奇很久。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