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父子三人风尘仆仆地闯进来,官袍上还沾着些尘土,显然是刚从衙门赶来,连换衣的功夫都没有。
齐国公一眼望见内室方向,急声问道:“爹如何了?”
一旁的戚管家早已哭得不成样子,见齐国公问起,抽噎着回话,却前言不搭后语:“主……主子他……曾太医说……要赤血莲……十天天……不对,是十五天?不……药材……”
话说到一半,又被哽咽打断,听得人一头雾水。
姜予棠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怀清已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清晰:“爹,大哥,二哥。”
她先行了礼,随即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外祖父中了‘寒息散’,曾太医说需用赤血莲做药引才能解毒。这药材生于极北雪域,十分珍稀,我们已派人带着画像去寻了。”
她顿了顿,看向齐国公,继续道:“曾太医以银针和丸药暂且稳住外祖父的情况,最多能支撑七天。其他药材已让下人派人去备,想来今日便能齐整,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赤血莲。”
一番话条理分明,把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
齐国公听完,脸色凝重了几分,沉声道:“我这就命人去调府中所有能用的人手,务必协助寻药!”
齐禹也道:“我在北境有几位旧部,熟悉当地地形,我这就修书过去,让他们带人进山搜寻。”
齐泽则转向怀清:“画像可有备份?让画师多摹几份,分发给城门守卫和往来商队,或许能有线索。”
怀清连忙点头:“有备份,我这就让人取来。”
原本因戚管家的哭诉而添了几分慌乱的气氛,因齐国公父子的到来和迅速部署,渐渐变得有序起来。
众人各司其职,或提笔写信,或安排人手,连空气里都仿佛多了几分并肩作战的笃定。
怀清也不闲着,指尖在大屏幕上轻点,调出拍照识物功能,对着曾太医画的赤血莲仔细一拍。
界面加载片刻,跳出的结果却让她心一沉——“未识别到相关植物”。
她不死心,又打开某度搜索“赤血莲”,词条寥寥无几,多是志怪小说里的杜撰,压根没有实物记载。
“怎么会……”怀清咬了咬唇,不信这世上真有查不到的东西。
她换了几个植物识别软件,又试了古籍数据库,输入“极寒之地 红色莲花 十年一生”等关键词,屏幕上依旧一片空白,最多跳出几种形态相似的高山植物,却都不符合曾太医描述的特征。
另一边,齐禹齐泽兄弟俩也没歇着。
他们守在书房,案上堆着一摞摞泛黄的古籍,从《本草图经》到《异域异物志》,一页页仔细翻查。
指尖划过晦涩的古文,目光紧盯着那些关于奇花异草的记载,时不时停下来在纸上勾勒几笔,与怀清传来的画像比对。
“找到了!”齐禹忽然低呼一声,指着《北荒记》里的一段文字,“大哥,你看这个——‘雪域之巅有奇花,色如凝血,状若莲,十年方得,性寒,可解百毒,当地牧人称之为‘血顶雪绒’。’”他对着画像比划,“形态、生长地、特性,都对得上!”
齐泽眼睛一亮,连忙让齐禹把原文和插图拿给他看。
对比之下,那“血顶雪绒”的插图竟与曾太医的画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名字不同。
为确保万无一失,齐泽拿着插图去找曾太医:“曾太医,您看这个是不是赤血莲?”
曾太医戴上老花镜,眯眼瞧了半晌,抚掌道:“正是!这‘血顶雪绒’便是民间俗称,老夫只知药典名‘赤血莲’,倒忘了这别称!”
有了确切的名称和记载,寻药的方向顿时清晰了许多。
齐禹顺着《北荒记》里提到的地域线索,很快查到近年有商队去过那片雪域,连忙让人快马去找。
原本渺茫的希望,因这一点点线索,又重新燃了起来。
怀清又在空间里换了几个关键词搜索,果然跳出了与齐禹在古籍中查到的内容相去不远的记载,只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字里行间依旧只有对这奇花的零星描述,半句也没提哪里能寻到实物。
虽说已经派人循着线索去追那支可能见过赤血莲的商队,可茫茫路途,能不能顺利找到商队的踪迹,找到后对方又是否真的见过、存有这花,来回时间够不够,全都是悬而未决的未知数。
她不敢怠慢,想着多一个办法便多一分希望,又在几个交流频繁的平台发了求药的帖子,附上曾太医画的图样和特征描述。
可等了许久,那些帖子都如石沉大海,连点水花也没溅起来。
一来是信息洪流太过汹涌,她的帖子发出去,眨眼就被淹没在海量更新里,能被目标人群看见的概率本就微乎其微;
二来,这赤血莲本就稀有,寻常人别说见过,怕是连名字都未曾听闻。即便有人偶然瞥见帖子,多半也只当是猎奇之言,难有头绪回应。
再者,怀清发帖时虽尽量描述了特征,又有插图,却终究隔着屏幕,文字与画像难及实物直观,即便真有知晓者,也未必能将描述与记忆中的事物对上号。
更让她心焦的是,这世间懂药识草之人本就不多,而知晓赤血莲并可能接触到的,更是寥寥无几。
帖子发出去,就像往茫茫大海里投了颗石子,能激起涟漪已是侥幸,盼着有人能循着波纹找到源头,实在太难。
怀清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几条孤零零的浏览记录,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罢了,不能指望这一条路。
镇北将军府的事,像长了翅膀似的,没几日就传遍了京城。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处处都能听见人们对此事的唏嘘——老将军戎马一生,护着北疆万里河山,到头来竟遭人暗算,实在令人心寒。
有人痛骂下毒者阴狠,有人叹息老将军命途多舛,更有人暗自揣测,这背后是否藏着更深的纠葛。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惠安帝的耳中。
御书房内,惠安帝捏着奏折的手指微微收紧,眉头紧锁。
他沉默半晌,将奏折往案上一放,沉声道:“镇北将军为大齐戍守边疆数十载,功勋卓着,朕绝不能看着他遭此横祸。”
说着,他看向身旁的袁德盛:“传朕旨意,令太医院院判亲自携药典入宫,与曾太医合力诊治;再着大理寺、刑部联手彻查下毒一案,务必揪出幕后黑手,给老将军,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另外,命户部拨调库中珍稀药材送往将军府,凡寻药所需,车马、人手,一概从优调配,不得有误。”
旨意一下,京城上下更显凝重。
谁都清楚,惠安帝此举,既是对镇北将军的敬重,也是在向暗处的势力释放信号——动镇北将军,便是与大齐朝廷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