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隐约还有说话声传出。
门口几人眉头微凝,陛下还召见了谁?还比他们先一步进了御书房。
兰不为让几人稍后,便先一步跨入御书房中。
门口几位脸色透着凝重,各自在那整理身上官袍。
“陛下..大人们到了。”
兰不为的声音在御书房内响起。
短暂安静后,皇上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让他们进来吧。”
几声脚步声响起,兰不为回到御书房门前,“几位大人请吧。”
莫来由的忐忑蒙绕,黄煜达和六部尚书踏进了御书房。
皇上披着大氅正斜靠在龙榻上面,腿上盖着薄被,没有去看进门的几人。
龙榻一旁还坐着一人,一个头发胡子皆发白的老人,身着一袭黑色蟒袍,双手拄着一根拐棍。
几位臣子看到他,皆是面上一惊,这位怎么出现了?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参见八王爷,王爷千岁...”
“都免礼吧,”宋成邦淡淡开口,“兰不为,给几位卿家赐座。”
“谢陛下。”
黄煜达礼毕站在那,瞄了一眼面色灰败的陛下,又匆匆瞥了八王爷一眼。
八王爷,太上皇的八弟,自太上皇殡天之后,便不再过问朝事,一直隐居在京都城内,很少出现在人前。
皇室宗亲中唯一还活着的老王爷了。
待几人半边屁股挨着椅子后,宋成邦这才微微抬了抬眼皮,缓缓扫了他们一眼。
声音虚弱,却依旧透着威严,“这么晚召你们前来,朕没有扰了你们好梦吧?”
“臣等不敢。”
几位大臣低着头,双手规规矩矩搭在膝盖上面,没有眼神交流,没人敢主动开口。
烛台上的烛火不时跳跃几下。
“朕...今日没有早朝,朕这气色,诸位也都瞧见了,唉...龙体愈发不适,一日不如一日...”
“陛下万岁无疆,洪福齐天...”
宋成邦听后苦笑一下。
“什么无疆,什么长存,不过自欺欺人罢了,朕不信了。”
宋成邦扯了一下腿上薄被。
“后面怕是能上朝次数也不多了,但君不临朝,于国本不利,国事繁重,一日也耽搁不得,诸位皆是股肱之臣,于国本之事...说说吧...”
说什么?几位尚书半抬头,相互看了几眼,一时不知皇上的意思是什么...
“陛下..”
六部都不开口,黄煜达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陛下当以龙体为主,几日不临朝,倒无甚大碍,朝中有六部操持,当是无虑。”
陛下这是以退为进,以虚探实。
不说是吧?那老子就给你们推出去。
黄煜达蔫坏!
魏国公阴损之人!
六部听到黄煜达开口之言,各自在心底暗怒。
“国公所说不差,”宋成邦点头,“六部向来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朝中政务有六部依律处置,紧要事务呈报御前,当可无虑。朕甚慰,咳咳...”
“但..朝廷事多,短看则行,长远来看,光有六部出力也不够,自然要有人监国临朝...”
宋成邦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看向六部尚书。
八王爷在此刻也微微睁了一下眼,浑浊透着沧桑的双眼平静从众人身上扫过。
六部尚书有些开始冒虚汗了,皇上这话听着,怎么都感觉是自觉大限不远了。
今夜看来不是聊政事,而是聊储君之事了,可储君有什么好聊的?不就是太子嘛。
想到太子,六部尚书眼神皆闪过一丝不明之色,瞬间从混沌中醒悟。
既然储君没什么好聊的,而皇上偏偏提了出来,那不就是皇上对储君不满意...
原本只是冒出虚汗,这一下全都变成了冷汗。
坐在椅子上的半边屁股,此刻就跟坐在刀刃上一般。
魏国公啊魏国公,你哪是蔫坏啊!你简直是坏透了!坏的流脓流水了!
他一句话,把众人推了出去,自己择的干干净净了。
原本这国本之事,有太子在极为简单,此刻却变的复杂起来。
太子殿下宋高崇,看似仁德,实则性狭德薄,六部尚书没一个傻子,心中也都有数。
但有数归有数,太子之位可是依礼依理不能变的,哪怕他难堪大任也好。
谁敢说太子无得,劝皇上考虑一下?反正此刻六部是没一个敢说的。
除非...
除非皇上先说出有废黜另立的想法。
御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别说落针可闻了,就是蚂蚁爬过,都能听到动静。
六部都不敢开口,宋成邦眉头皱了几下,目光淡淡瞥过黄煜达。
黄煜达心中“咯噔”一声。
陛下,爷,别瞅臣啊,臣已经开口过了啊...
心中悲呼,奈何无用,皇上直接无视他的表情。
黄煜达屁股挪了挪,用力咽了咽口水,“陛下...”
六部尚书齐刷刷看向黄煜达...
一群狗日的!黄煜达回瞪他们一眼!
“哦?魏国公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我是被陛下您逼的...
这心里话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黄煜达暗自琢磨了一下,沉声开口,“陛下,监国之事,当太子殿下...”
六部尚书暗松一口气,纷纷开始坐那点头。
“但、”
嗯?六部尚书又看向黄煜达,怎么?还有别的说法不成?
“但陛下也说了,朝廷事繁,太子参政时日尚短,老臣也不忍心太子过于操劳..”
“秦王仁厚贤明,与军政有功,又擅朝政,老臣认为..认为..不妨太子与秦王一道监国...”
黄煜达硬着头皮说完,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来吧,毁灭开始吧。
“荒谬!”礼部尚书汪长伦猛然起身,手指着黄煜达,“国公敢出此言,当真大逆不道!”
“是啊...”兵部尚书候云宏虽没有指着黄煜达鼻子,但神色也是不满,“太子乃储君,乃国之根本,监国只有太子可为,何来共同监国之说,国公是心存异心不成?”
“陛下!万万不可听信国公之言!”
汪长伦扑跪在地,恶狠狠看了一眼黄煜达后,冲着皇上声音悲愤。
“自古哪有太子和亲王共同监国之事,监国理当太子而为,殿下乃中宫嫡出,监国名正言顺,若加上秦王,岂不是遭臣子非议,与朝堂不安!”
“臣赞同汪尚书之言,”吏部郭子铭此时也是开口,声音倒是平静,“一旦朝臣有了异心,实乃有取祸之嫌,望陛下三思。”
黄煜达坐在椅子上抖着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