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阁外,彩色灯笼在夜风中摇曳。
内飘带缭绕,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大堂中,充斥着男女调笑以及酒杯碰声,处处都散发着萎靡气息。
“魁五手啊...”
“巧七枚...”
“八匹马啊...”
“四季财..喝!”
一处包厢内,林之远得意缩回了手,醉眼望着佟掌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汉华小课堂:划拳;划拳双手各处一只手掌,每次伸出不同指头亦或不伸,同时喊出零到十任意一个数字,若一方喊出的数字,是己方与对方伸出之数相加后一样,即为划拳赢的一方。]
佟掌柜一杯酒下肚,龇牙咧嘴,在那直摆手,“大老爷,不能喝了,草民酒量只能如此。”
“这才哪到哪,”林之远大约一下此刻时辰,“怎么着也要再来划上几拳。”
屏风后,小清倌还在抱着琵琶“咿咿呀呀”唱着软糯小曲。
佟掌柜属实喝不动了,若不是强撑着,此刻早已趴到桌面不起。
林之远脸色微红,似乎并无多大醉意,说着就要伸出手掌继续划拳,佟掌柜耷拉脑袋在那直摆手。
“你这....”林之远不尽兴模样,叹了一口气后,扶着桌面起身。
“老佟啊...你先喝点茶,”林之远走至佟掌柜身边,拍了拍其肩膀,“咱去小解一下。”
“大老爷...您慢些...”佟掌柜身子在椅子上一秃噜,脑袋往旁边一歪,“慢..些...”
林之远微眯双眼,瞥了一眼屏风处,便晃着步子走出了房门。
走在楼廊之上,林之远望了下方热闹大堂一眼。
心中盘算着,客栈若开在这藏春阁左右,生意指定的好。
这些个听曲饮酒,寻欢作乐之人,若藏春阁房满,又想着快活,那必须要找个舒适之处。
“不错不错...”林之远轻声呢喃,“届时可以设个时辰房,又能让客人省银子,又方便不耽误正事...”
自己这话一出,林之远就越发觉得可行,真有了时辰房,对那些惧内又爱玩的人,岂不是太过绝妙。
林之远勾着嘴角走着,回廊曲折...
待他醉眼朦胧,脚步虚浮从净房出来时,无意识走错了楼廊。
所过厢房门前,里面皆有一些霏糜之音传出。
就在他经过一间厢房时,恰好房门被推开,从内走出两个女子,他无意往里一瞥...
房门虚掩,房内一人恰好抬起头,模样落在林之远眼中,心底不由轻咦一下。
徐家老大?
林之远回京后,虽然没有见过徐世清,但在他离开前,徐世清也已入朝,此间模样并未太大变化。
林之远一瞥之后,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扭头往身边看了一眼,与徐世清相邻房间紧闭着门,也没一点亮光传出。
他想了一下,就要推开隔壁房门,忽然几道声音从房内传出。
“哎呀大爷...都说不要吹灯..不要吹灯...”
“黑不隆冬的,你位置错了都...”
“错啥?!老子就是要不走寻常路!”
林之远缩回了手,嫌弃甩了甩衣袖,径直离开了此处。
林之远刚过走廊身影消失不见,那边虚掩房门拉开,徐世清探出身子左右看了一眼,接着合上了房门。
“有人?”房内响起一道低沉沙哑声。
“没人,”徐世清看向那人摇了摇头,接着走到桌边坐下,手指捏起桌上酒杯,“这时辰,没人来就不会来了。”、
短暂沉默后,低沉声音再度响起,“我离开北关已有不少日子,明日便回去。”
“嗯、”徐世清端起杯中酒,“早些回去也好,若真不小心被人认出,可不是什么好事。”
“嗯..”
徐世清仰起脖子,将杯中酒喝下,酒杯依旧放在手中把玩。
“回到北关之后,一切要如旧,”徐世清看向阴暗之处,“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不是争朝夕之时。”
“嗯,清楚,”阴暗处人影晃动,“钱财我会尽全力而为,这京都...”
“京都无碍,”徐世清将酒杯放下,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之色,“该夹起尾巴做人,我绝不会跳梁。”
“大人受苦了。”
“呵呵...”徐世清听话一笑,“苦?与以后相比,这点苦算什么,放心吧,你尽管做好你的事,我不出面,同样能搅得京都不得清净。”
“你要时刻记住,世子尚未出生,一切不可心急,苦不过几年而已...”
阴暗处没有声音响起。
“行了,时辰不早了,”徐世清放下了酒杯起身,“你今夜在此留宿,明日一早便离开吧。”
“是、”
徐世清没再多言,掸了掸身上长袍,拉开了房门。
就在徐世清走下楼梯时,拐角处林之远显出身形,站在廊柱后,静静望着走在大堂内的徐世清。
直到徐世清走出了藏春阁,他才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那间紧闭房门之处。
林之远正欲抬腿,忽然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大老爷...”
“老佟?你咋跑出来了?”
“草民左等右等不见大老爷您回来,担心您是不是喝多摔了跟头...”
林之远嘴角扯了扯,收回脚,转身拽着佟掌柜胳膊往回走。
“走走走,回房接着喝...”
“大老爷,回去吧,不能喝了...”
“聊聊客栈的事,方才想到一个好主意。”
“那再喝一会...”
七月初的夜,有点燥热,徐世清坐在马车内,轻轻摇着手中折扇,双眼之中不时闪烁几下明光。
“啪!”手中折扇合上。
“田子明...”徐世清轻声呢喃,“一个眼高手低、沉不住气的蠢货罢了...”
半个时辰后,林之远和佟掌柜也摇摇晃晃走出了藏春阁。
林之远抬头望了夜空一眼,儿子此刻也不知行了多远?这个时辰,估摸也该歇息了。
...
官道旁的林边,不时响起几声呼噜声,金吾卫三三两两背靠树干睡的正香。
马车之处,耗子和菜鸡相互靠着在车帮上睡着,车厢内还亮着微弱的光。
李宪枕着自己包袱,蜷缩在那里。
林安平将手中毛笔放下,望了李宪一眼,这才将烛火吹灭。
和衣轻靠在车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