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禀,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派人送来了东西。
皇后送来的是两支品相极佳的百年老山参,还派若水传话道:“此参补气固元最好不过,望婕妤平安顺遂,为陛下诞下健儿。”
淑妃林静姝送来的则是一盒安神定惊的极品龙涎香,和一套初生婴孩的襁褓,用料讲究,针脚细密,一看便是极用了心的。
她对附言则简单了些:“盼妹妹一切安好,母子平安。”
容欢卿此刻正痛苦地倚在皇帝怀中艰难挪动着步伐,自然无暇他顾。
红蕖忙上前代主子谢恩,将礼物仔细收下。
殿外,秋萍也随着皇后宫中来送东西的人一同来了,她寻了个空隙,悄悄拉过同样在殿外焦急等候消息的绿斐,走到僻静处。
秋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压低声音急切地问:“好妹妹,里面情况怎么样了?婕妤娘娘可还顺利?皇后娘娘心里记挂得很,特意让我来问问。”
绿斐此刻正心乱如麻,她看着秋萍关切的脸,想到皇后方才送来的厚礼和之前的天大恩情,低声道:“娘娘……娘娘看着很是辛苦,疼得厉害,脸色白得吓人……刚才陛下亲自喂了参粥,产婆说让走动助产……这会儿还在里面走着呢……具体开到几指,我也不清楚……”
秋萍仔细听着,然后拍了拍绿斐的手安慰道:“陛下真龙天子在此,婕妤娘娘定能逢凶化吉的。你好生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消息……记得告诉我,我也好让皇后娘娘安心。”
绿斐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看着秋萍离去的身影,手心里全是冷汗。
皇帝刚陪着容欢卿又艰难地走了一圈,殿外便传来李德全小心翼翼的通报声,道是有紧急政务,几位大臣已在养心殿候着了。
萧衍眉头紧锁,万分不愿在此刻离开。
容欢卿立刻察觉,适时地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强挤出一抹虚弱却懂事的笑容,气若游丝道:“陛下……国事要紧……臣妾……臣妾还能坚持……莫要因臣妾误了朝政……”
产婆也在一旁恭敬道:“陛下放心,娘娘胎象平稳,只是这产程还长,距真正发力生产至少还需一两个时辰。陛下且去处理要事,奴婢等定会尽心竭力伺候娘娘。”
萧衍看着容欢卿那深明大义的模样,心中更是怜惜不已,他俯身在她汗湿的额上印下一吻,郑重承诺:“爱妃且安心,朕去去就回!定要等着朕!”
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匆匆离去。
产房的门扉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方才还沉浸在痛苦中的容欢卿,眼神瞬间清明了许多。她长吁一口气,示意红蕖将帘幔放下,只留她和那位最为沉稳老练的周产婆在内。
“周嬷嬷,本宫饿了,可有能快速补充体力的吃食?”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疲惫,却不再有那刻意装出的虚弱无力。
周产婆微微一愣,见惯了产妇们此时大多疼得食不下咽,这位主子倒是特别。
“有!小厨房一直温着易克化的鸡汤银丝面,老奴这就让人端来?”
“快些。”容欢卿点头。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鸡汤面便被端了进来。
容欢卿竟真的坐起身,在红蕖的伺候下,胃口颇佳地迅速将两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尽了。
周产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又露出欣慰的笑容,由衷赞道:“娘娘真是老奴见过最沉得住气的,这样才能攒足力气!娘娘如此坚强,小皇子定然也是个健康壮实的!”
容欢卿接过红蕖递来的温水漱了口,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淡淡道:“本宫自然要尽全力保皇嗣无恙。”
无痛丸能免除痛苦,但消耗的体力却是实打实的,她必须补充能量。
用完膳,她又由红蕖扶着,在帘内缓缓走了几圈,活动筋骨,为最后的生产积蓄力量。
此刻的她冷静清醒,与方才皇帝面前那个脆弱无助的宠妃判若两人。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产房内的容欢卿感觉时机已至。
她深吸一口气,向红蕖使了个眼色。
红蕖会意,立刻走到门边,对着守在外面的宫女低声急促道:“快!快去禀报,娘娘要生了。”
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后宫荡开涟漪。
最先赶到的是皇后,她身为六宫之主,无论内心如何想,表面功夫必须做足,带着一脸恰到好处的关切与威严。
紧接着,淑妃林静姝也步履匆匆而来,她面上虽依旧清淡,但眼底深处那抹难以掩饰的忧色却比旁人更真几分。
贵妃苏晚意来得稍晚些,打扮得依旧明艳照人,只是那嘴角噙着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和眼底闪烁的嫉恨,泄露了她真实的心绪。
安昭仪等几位位份较高的嫔妃也陆续赶到,安静地立在稍远些的地方,神情各异,多是观望。
最后,太后娘娘也在宫人的簇拥下驾临,众人连忙行礼问安,气氛顿时更加凝重。
就在太后刚询问完里面情况时,皇帝萧衍也处理完紧急政务,大步流星地匆匆赶回,额上甚至带着薄汗。
他一到便要往产房里冲:“欢卿如何了?朕要进去陪她!”
“皇帝!”太后立刻出声阻拦,“产房乃血光之地,实在不吉利,你乃一国之君,岂可轻易踏入?安心在外等候便是。”
“可是母后……”萧衍心急如焚,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压抑呻吟,心如刀绞。
就在这时,产房内恰好传出一声凄厉痛苦的尖叫,仿佛是容欢卿用尽了全身力气发出的哀鸣,听得人头皮发麻。
萧衍身形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白了,下意识就想不管不顾地冲进去。
皇后连忙上前温言劝阻:“陛下,母后说的是,您进去了反而让太医和产婆分心。容妹妹吉人天相,定能平安生产的。”
淑妃也轻声附和,目光担忧地望着产房方向。
贵妃则用团扇掩着唇,语气幽幽:“容妹妹叫得这般厉害,真是让人心疼又害怕……但愿老天保佑吧。”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实则却是在加剧皇帝的焦虑。
太后沉声道:“都安静些,莫要扰了里面!”
皇帝被众人拦着,只能焦灼地在产房外来回踱步,每一次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痛呼,他的眉头就锁紧一分,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
而产房内,容欢卿正靠在软枕上,由红蕖喂着参茶润喉。
刚才那声“凄厉”的惨叫,正是她计算着时间表演出来的,她甚至能通过系统监控着外面的动静,知道皇帝和众妃都被她精湛的演技牵动着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