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是想……”
“不错。”
叶尘打断了她的话。
“盐,是他们的命根子之一,我要做的,就是把他们的命根子,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纵使他们是过江猛虎,也得给我俯首称臣。”
话音落下,房间内一片寂静。
观音婢似懂非懂,但她能感受到,叶尘哥哥好像要做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
而苏翎,则是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第一次发现,那个总喜欢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一副与世无争的殿下,心中竟藏着如此宏大的谋划与滔天的野心。
告别了苏翎和观音婢,叶尘没有片刻停留。
他将那个装着精盐的小袋子仔细地贴身放好,径直朝着皇宫深处走去。
御书房。
这里是大玄王朝真正的权力中枢。
叶武坐在房中,他的面前,堆积着小山一样的奏折,每一本都代表着一件待处理的国事。
他的脸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刚刚看完了玄鸟卫传回的密报,内容让他本就不悦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世家。
又是世家。
这些盘根错节的毒瘤,就像附着在大玄这棵大树上的藤蔓,疯狂吸食着帝国的养分,却又难以根除。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陛下,叶尘殿下求见。”
叶武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让他进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叶尘走进御书房,一股淡淡的墨香和檀香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父皇脸上的倦意,以及那堆积如山的奏折。
“儿臣,拜见父皇。”
叶尘躬身行礼。
叶武抬起头,看向对方,语气中带着不明所以的情绪。
“你还知道回来?”
“消失了一个月,连个影子都见不着,咱还以为你被哪个山野精怪给叼走了。”
半是调侃的话语,似乎能抹平他的疲倦。
叶尘挺直了身子,没有接话,径直走到御案前,从怀中取出了那个布袋。
“父皇,儿臣这一个月,是去给您准备一件礼物了。”
“礼物?”
叶武扫了一眼那个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简陋的布袋,没什么兴趣。
“对,一件礼物,一件绝对可以解决您目前头疼问题的礼物。”
进入御书房,看到父亲的样子,叶尘心知对方困扰原因,无非就是世家的难以处理。
而刚好,自己制作出来的精盐,绝对能给予他们致命打击。
“这件礼物,东宫没有,皇宫里也没有,甚至整个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份。”
叶尘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
“哦?”
叶武终于被勾起了一丝好奇。
他放下笔,伸手拿过那个小袋子,入手很轻。
解开绳子,将袋口倾斜,一些雪白的粉末便倒在了御案的紫檀木桌面上。
“这是?”
叶武皱起了眉。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这个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东西,看似面粉,却又不是,其精细程度极高,相较面粉又大颗不少。
只是模样有点熟悉,有些像……
没再继续猜测下去,不是不敢,而是有点不相信。
“父皇尝尝便知。”
叶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叶武听到这话,心底已然确定袋中为何物。
盐,精盐,精细度远超一切的精盐。
确实,整个玄雍都没有,他从未见过。
毫不犹豫的,他的指尖点上些许雪白,送到嘴边。
下一刻。
整个人僵住了。
手指保持着放在唇边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座石雕。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叶尘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等待着。
他知道,这股纯粹到极致的咸味,对于第一次品尝到它的人来说,会是何等巨大的冲击。
过了许久。
叶武才缓缓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他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再次看向桌上那一点白色粉末。
然后,又伸手蘸了一点,放进嘴里。
这一次,他闭上了眼睛,仔细地感受着那股味道在舌尖上化开,强势占据整个口腔。
毫无杂质,宛若天上仙物。
叶武不敢相信,此物竟会是自己的儿子制作出来的。
“此物,从何而来?”
现实太过残暴,致使他说出这种废话。
“儿臣亲手所制。”
叶尘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御书房里,却如同惊雷炸响。
轰!
叶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但他毫不在意。
他几步绕出御案,冲到叶尘面前,双手死死抓住叶尘的肩膀。
“好啊,很好!不愧是咱的儿子。”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咱被那世家困扰了这么久,好儿子一出现就为咱解决了。”
他的力气极大,抓得叶尘的肩膀生疼。
叶尘没有躲,他迎着父皇灼热的视线,点了点头。
“成本如何?产量如何?”
叶武几乎是吼出来的,此刻的他很是心急。
“成本,不足市面粗盐一成。”
“产量,只要原料足够,要多少,有多少。”
叶尘的回答,简短而有力。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叶武的心上。
不足一成!
要多少有多少!
叶武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在震惊、狂喜、难以置信之间飞速变换。
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好!好!好!”
“咱的好麒麟儿!”
笑声在御书房内回荡,充满了压抑已久的畅快。
他笑了很久才慢慢停下。
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兴奋,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重新走回御案后,看着那堆奏折,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昂扬斗志。
“盐铁专营,国之重器!”
“咱自打登基以来,就把盐利收为国库,但是,天高皇帝远,咱的手无法覆盖整个玄雍。”
“世家的人,那群老狗,在各个地方掣肘咱,并且阳奉阴违,私自抬高盐的价格,售卖极其劣质的盐给百姓们。”
“咱心疼的要死,但又无可奈何。”
“尤其是如今,近乎撕破脸的情况下,他们必定会更加过火。”
叶武的声音冰寒,转而又激动起来。
“他们以为,捏住了盐,就捏住了咱的命脉,捏住了玄雍的命脉!”
“他们错了!”
叶武的手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笔墨纸砚一阵跳动。
他看向叶尘,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咱的好大儿帮助咱解决了这个问题。”
“有了此物,朕要让他们的盐,变成一堆无人问津的沙子!朕要让他们赖以为生的根基,彻底崩塌!”
叶尘静静地听着。
父皇所想,与他所谋,不谋而合。
“父皇,我们不仅要卖盐。”
叶尘开口了。
“哦?”
叶武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要用最低的价格,最快的速度,让我们的精盐铺满玄雍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要让天下百姓知道,有一种盐,价钱只有粗盐的一半,味道却好上百倍。”
叶武听着儿子的话,眼中的欣赏之色愈发浓郁。
“不错,釜底抽薪,断其根基!”
他再次坐下,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完全不同。
如果说刚才他是一头困在牢笼里的猛虎,被重重问题所困扰。
那么现在,这头猛虎已经挣脱了所有的束缚,准备择人而噬。
“此事,绝不可外泄。”
叶武的表情严肃到极点。
“在我们的盐大规模产出之前,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儿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