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界禁地深处,施闲、己忢、江愈明和徐清欢四人已经在这里做了一年半的“常驻居民”。
这一年半里,他们的修行生活规律地令人发指,每日正卯时分,晨光初破,四人相聚早餐。及至正辰,天光大亮,四人抵达缓界禁地“老地方”,感悟空间原理。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四人禁地午餐。待到正酉,夕阳西下,四人返回临壑城晚餐后,各自前往道观修行。
偶尔,众人也会品品茗,听听评书,看看戏,小酌几杯,调适调适生活。
施闲看着他们这略显单调乏味的修行生活,心中都生出了教他们打麻将、玩扑克的念头,但转念一想,自己只能旁观而无从参与,那份煎熬恐怕更甚,于是便作罢。
在这段时光里,己忢、江愈明与徐清欢三人在空间原理的领悟上日益精进,志得意满的他们,飘飘然地向徐清欢提出希望学习她逃命绝技的想法。
徐清欢欣然应允,于是,“徐先生”临时上线了。
看着盘坐在地上的己忢三人,“徐先生”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小骄傲,她对着其他三人微微一笑,开始了讲解:“这连星巡移阵,主要包含空间、阵法和多点协同等方面的知识。空间,乃自然之组成;阵法,属术法之范畴;而多点协同,则涉及御物、星算、能量运用等诸多方面。”
“你们此前只是在空间造诣上缺了些许,但如今,你们的空间造诣提升巨大,我认为,学习并运用这套阵法肯定是绰绰有余了。接下来,我将竭尽所能,将这套阵法的组成和运行机理,一一剖析给你们。”
“总的来说,这个阵法的运行逻辑,是一套‘构图-感知-定线-传送-伪装-链接’的完整系统。”
“首先,便是构图。阵图,是这套系统的基石和载体,想要理解和掌握这套阵法,我们就一定要学会这个阵图,该如何勾勒。”言罢,她左掌轻翻,四块阵盘便出现在掌心,随即将其中的三块分发给己忢三人。
“这些,是我们之前炼制的半成品,你们先熟悉一下上面的阵法构造。”说着,“徐先生”开始详细讲解阵盘上每一个线条、每一块区域的含义,以及为何如此刻画,又为何选择这个位置。
首次的基础性讲解,便持续了整整一个多时辰,说得“徐先生”口干舌燥,也听得己忢等人头昏脑涨,甚至开始后悔为何要开口学习这个阵法。但他们看着徐清欢那兴致勃勃的模样,他们又不忍打断,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学下去。
直至九天后,三人终于掌握了连星巡移阵的基础原理,能够在虚空中准确刻画出半成品阵图,也能在木钉上通过法力隔空刻出配套的标识阵法,只是每个人在速度上各有快慢,刻画出来的阵法,也是大小不同。
不过好在,刻画速度和阵法大小并不会影响此阵法的效能,故而徐清欢并未对这两点提出要求。毕竟阵法越小越不容易被敌方发现和破坏,但其对法力操控的精准度以及阵法理解的深度要求,也随之大幅提升。
“徐先生”对三人的表现,还算满意,她继续讲解道:“完成了构图,我们下一步的任务便是感知和定线。之前我们讲过,艮位的子阵,用于识别标识,即感知;而它感知到的结果,会被存入中间的子阵。而定线,则是根据中间子阵的记录结果,设计传送路线。”
说着,她将己忢三人刻画阵法的木钉向四周抛出,运用法力,使其飞出一段距离后,垂直扎入地面。“我们今天先从这些标识开始,你们通过自己制作的半成品感知一下,能否感知到自己制作的木钉?又是否只能感知到自己制作的木钉?”
一番感知后,“徐先生”解释道:“这就是我们之前讲的离位的子阵,以及木钉上第二层子阵的作用。它们会根据阵法刻画者的法力波动特点,将其作为整个阵法运行的底层基础。我们都知道,每个修士的法力波动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这个子阵是阵法师们最常用的一种识别和加密方式。”
“接下来,我给你们演示一番。”说罢,“徐先生”抛出三个标识,然后飞快地在空中绘制出一个约莫两人高的半成品阵法,然后左手掐算,右手施法,说道:“今天是八月初九,此地去极度32度7分8秒,入宿度7度22分3秒,换算可知,此地位置为赤经57度52分52秒,赤纬137度22分3秒。”
然后,她将右手术法显示出的结果向众人展示后,又比了一下中央子阵上显示的内容,说道:“我们对每个点位的坐标,都一定要通过计算和浑天术法,与阵法中自动得出的结果进行三方比对,防止敌人通过一些手段,影响我们阵法结果的准确性,导致我们传送到错误的地点。如敌方阵地,乃至空间裂隙。”
徐清欢计算核对完自己及三个标识所在的坐标后,只见她右手一划,便出现一条折线,将中间子阵上的四个点位连接了起来,她右手再次一会,那条折线变短,只连接了中间子阵上的三个点位。她转头看向众人,说道:“这便是定线,根据我们的需求,定出我们要传送的路径。”
都说万事开头难,然后中间难,最后结尾难。对此,己忢他们三人算是彻底体会到了。除了感知和定线相对简单以外,传送、伪装和链接都十分困难,把众人愁得几个月都喝不下小酒,听不进小曲,甚至连看向徐清欢的眼神中,都带上了些许的幽怨。
而传送,就是将阵法内的物质,根据定出来的路线,传送到目的地。其难点,就在于传送过程中的动态能量分配,它需要实时调整法力输出比例,平衡空间包裹与阵法移动的能量供应。一旦出现错漏,里面的人员就会在中途掉出来。
伪装,其实是和传送同时进行的,就是在前进的过程中,通过巽位的子阵,改变阵法散发出的法力波动,伪造自己前进的方向和坐标,并把此前的标识“熄灭”。这个过程,十分考验阵法的造诣和一心多用的能力。
链接,这个曾经让霞绡真人误会激动的能力,就是通过空间之力,将阵法外部所有接触到的物质传送到空间裂隙中去。这步最难,难到己忢三人曾经一度都想放弃了。
但好在,此时的他们并没有什么明确的下一站目的地或者说下一个目标,这可是提升自己生存能力的事情,即便过了六年的安稳生活,他们也不敢忘记那次绝望中好运。
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和失败,第一个成功学会的学员出现了,但却是个只有己忢知道的隐藏学员,正是躲在禁地山洞里的施闲。第二个学会的则是己忢,而最后一个学会的,却不是此前在空间上表现最差的江愈明,而是沈清。
当沈清终于将自己的“海蛎饼”与身边的空间裂隙形成链接,将“海蛎饼”染成黑色后,众人的学习,终于告一段落。
当天晚上,他们四人在三宝轩痛饮了一番。而这三宝轩中的三宝,分别是腊味合蒸、蟹粉狮子头以及流光露。
腊味合蒸,是一盘将多种工艺的腊肉,十分巧妙地结合在一起的奇特美食。它将熏腊牛肉的烟香、风干腊鸡的鲜醇、酱腊鱼的酱香、盐腌腊猪舌的咸韧相互渗透,其腊味更足,更复合,胜过了四人以往吃过的所有腊味。
蟹粉狮子头,则是当地一种特殊的小蟹煨过酒后,锤成酱,再混合上两种河蟹的蟹黄蟹肉,形成蟹粉,再配上当地的腊火腿丁,既提鲜又丰富了口感,其味道醇厚鲜香至极。
流光露,则是与江愈明最爱的醉仙酿有着九成的相似,只不过味道更显清冽,也相对没有醉仙酿甜口。
第二天巳时三刻,难得睡了一个懒觉的四人在情玄观门口汇合,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临壑城。实在是己忢三人对这近一年的学习有了些心理阴影,而徐清欢则是充分理解了阵法先生在面对一些学生时的那种死命薅着头发的那种无奈。
此后,路上的四人组合,由一个“劳模”带着三个“废人”,变成了四个“劳模”。他们的出行变得很有意思,每个人都不会空着手,不是握着一个木钉,就是握着一个石头,然后时不时的随手向旁边丢出一个。
怎么看,怎么显得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