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幻光极光的迷障,联盟队伍在死寂的雪原上又跋涉了数日。根据愈发清晰的感应和星图指引,他们终于抵达了一片地势险峻、怪石嶙峋的冰川地带。这里的寒意更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万古不化的凝固气息,连呼出的白气似乎都能瞬间冻成冰晶掉落。
最终,众人停在了一面巨大得如同山壁般的冰川面前。这冰川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近乎黑色的幽蓝,表面光滑如镜,却又布满了岁月侵蚀留下的、如同刀劈斧凿般的深邃裂痕。冰川底部,紧贴着冻土的地方,有一个被无数巨大冰块和积雪半掩着的、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不大,仅容数人并行,但一股比外界更加阴冷、更加古老、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气,正从洞内源源不断地弥漫出来。洞口边缘,凝结着厚达数尺、晶莹剔透的玄冰,这些玄冰并非普通冰块,其内部隐隐有银色的符文流转,散发出强大的封印之力!
“就是这里了!”天衍圣地明心道人捧着那卷古老皮卷,激动得声音发颤,“古籍记载,‘万载玄冰眼’的入口,便是一处‘玄冰封魔窟’!洞口玄冰,乃上古大能布下的‘玄冥封印’,非人力可破!”
几位元婴大佬上前,仔细探查。静瑜真人祭出一面宝镜,镜光照射在玄冰上,竟被直接反弹回来,冰面上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玄重真人并指如剑,一道凝练无比的剑气激射而出,叮的一声脆响,剑气溃散,玄冰纹丝不动,反而散发出一股更强的反震寒意,让玄重真人手指微麻。
“好强的封印!”玄重真人面色凝重,“此冰坚硬无比,更蕴含反噬之力,强行攻击,恐遭不测。”
“难道要无功而返?”流云阁云逸真人皱眉。
众人尝试了各种方法:火系法术灼烧,玄冰毫发无伤,连水汽都不曾蒸发出一点;土系法术撼动,冰川稳如泰山;甚至尝试用神识渗透,神识一接触冰面,就如泥牛入海,还被一股冰寒刺骨的神念反向侵蚀!
一时间,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围在洞口,愁眉不展。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却被一道冰门挡在外面,这种憋屈感,让人抓狂。
而此刻,我们的“主角”林小满,正经历着抵达北寒后最严峻的生理考验。
这洞口附近,实在是太冷了!
即便他身处“无寒领域”的中心,即便身上裹着厚厚的衣物,那股从洞内渗出的、仿佛能直接冻结血液和灵魂的极致寒意,依旧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穿透层层防护,刺入他的骨髓!
他感觉自己的鼻子和耳朵都快冻掉了,脸颊麻木,嘴唇发紫,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呼出的气,瞬间就在眉毛、睫毛和围脖上结了一层白霜。他双手抄在袖子里,佝偻着背,像只冻僵的虾米,不停地跺着脚,在雪地上小范围地来回挪动,试图产生一点可怜的热量。
“冷…冷死我了…”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这鬼洞口…怎么比外面还冷…风…风好像都是从这儿吹出来的…”
他根本不敢靠近那洞口,只觉得那黑窟窿像是一张吞噬热量的巨口。他缩在人群最后面,尽可能离洞口远一点,心里把那个提议来“避暑”的宗主赵山河骂了无数遍。
“要是…能有堆火烤烤就好了…”这个最朴素、最原始的念头,在他冻得发僵的脑海里无比清晰地冒了出来。他无比怀念青云宗后山冬天里,蹲在灶膛前烧火取暖的感觉。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遏制不住。他左顾右盼,看到洞口附近散落着一些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干枯的、如同铁丝般坚韧的黑色苔藓,以及几根从冰川裂缝中伸出来的、早已风化的兽骨。
“反正…他们也打不开那冰门…闲着也是闲着…”他心想,“捡点柴火,生个小火堆,取取暖…应该没事吧?”
说干就干。他趁着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破解封印上,偷偷摸摸地,蹑手蹑脚地溜到一边,蹲下身,开始费力地收集那些枯苔藓和细小的兽骨。他的动作笨拙而缓慢,因为手指冻得不听使唤。
收集了一小堆“柴火”后,他找了个背风的大石头后面,撅着屁股,用冻得通红、不停发抖的手,尝试着最原始的钻木取火——拿起两块看起来比较坚硬的骨头,互相用力摩擦。
嚓…嚓…嚓…
微弱的摩擦声在风中几乎听不见。火星子没见到一个,反而把手掌磨得更疼了。
“怎么…点不着啊…”他急得额头冒汗(虽然瞬间就冻成了冰碴),又冷又沮丧。
他不甘心,换了个方式,拿起一块边缘锋利的冰凌(他觉得冰能聚光?),对着午后微弱得可怜的太阳光,试图聚焦点火。结果当然是徒劳。
试了几次都失败后,他有些气馁,也有些恼火。又冷又累,心情烦躁。他赌气似的,将手里那根用来摩擦点火的、比较粗壮的兽骨,朝着不远处那面光滑的、封印着洞口的玄冰,随手扔了过去!嘴里还嘟囔着抱怨:
“破冰!破地方!连个火都生不起来!”
他这动作,纯粹是小孩子发脾气般的泄愤,没有任何目的性,力量也不大。
那根兽骨,轻飘飘地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撞在了那坚不可摧的玄冰封印的正中央。
然后,掉落在了冰前的雪地上。
一切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玄冰依旧散发着森然寒气。
几位正在全力推演封印节点的大佬,被这轻微的动静惊动,皱眉看了过来。当他们看到是林小满在“玩火”失败后扔骨头,都无奈地摇了摇头,以为前辈是等得无聊了,便没再多想,继续研究封印。
林小满也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走回自己那堆没点着的“柴火”旁,抱着膝盖坐下,把脸埋进臂弯里,感觉自己快要冻死了,无比想念青云宗温暖的灶膛。
然而,就在他因极度寒冷而生出“渴望火焰温暖”的强烈执念,并且那根沾染了他气息和“厌烦”情绪的兽骨,接触到了玄冰封印的瞬间——
异变,在无人察觉的微观层面,悄然发生了!
林小满体内那混沌本源,感应到宿主濒临冻僵的生存危机和对“热源”的极致渴望,再次无意识波动!一股蕴含着“ 化育万物、逆转阴阳 ”本初之力的微弱气息,顺着他的意念,冥冥中与那根兽骨产生了极其隐秘的联系!
那根普通的兽骨,在接触到玄冰的刹那,仿佛被注入了一丝“破禁”的灵性!它本身并无变化,但它落点的那一小片玄冰,其内部流转的古老银色符文,却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运行轨迹骤然一滞,出现了极其微小的紊乱!
这紊乱,如同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迅速扩散!
嗡……!
一声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却仿佛来自冰川深处的嗡鸣响起!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那面连元婴修士全力攻击都纹丝不动的玄冥封印,以兽骨撞击点为中心,突然亮起了刺目的白光!无数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四周蔓延!裂纹中,不是冰屑,而是奔腾流淌的银色符文能量!
“封印…松动了?!”
“怎么回事?!”
“是林前辈!他刚才扔了那根骨头!”
惊呼声未落!
咔嚓!咔嚓嚓——!
如同玻璃破碎般的巨响接连不断!整个玄冰封印,在白光达到顶点的瞬间,轰然崩塌!化作漫天晶莹的冰晶粉末,被洞内涌出的气流一卷,消散于无形!
封印…破了?!
洞口,毫无阻碍地显露出来!那股更加浓郁、更加古老的寒气,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但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纯至极的冰系本源气息,也夹杂其中,扑面而来!
死寂!
所有人都石化了!目光齐刷刷地从崩塌的封印处,转向那个正把脸埋在胳膊里、冻得瑟瑟发抖、对身后惊天巨变一无所知的灰衣青年!
一根骨头?
随手一扔?
封印…就…碎了?!
这…这是什么神通?!
投骨问路?破禁如撕纸?!
还是说…前辈早已看穿封印核心,那随手一掷,蕴含无上巧劲,恰中阵眼?!
“前辈!您…”静瑜真人声音颤抖,充满了无尽的震撼和敬畏。
林小满被惊呼声吵到,茫然地抬起头,揉了揉冻得发麻的脸。当他看到洞口那层厚厚的冰墙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黑窟窿时,也愣住了。
“咦?冰…冰怎么没了?”他傻傻地问,“被…被风吹化了?”
众人:“……” 风吹化?那可是上古玄冥封印!
赵明长老激动得语无伦次:“师弟!不,师兄!您…您又以如此…如此质朴无华之法,为我等开启前路!此等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师弟…佩服!五体投地!”
林小满看着激动的人群,又看看空荡荡的洞口,眨了眨眼。他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扔了那根骨头?
这冰…这么不结实?
还是…这骨头…是什么宝贝?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堆没点着的柴火,又看了看洞口,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洞口没冰了,风好像更大了…好像…更冷了…
他打了个巨大的喷嚏,裹紧了衣服,带着哭腔道:
“门是开了…可…可更冷了怎么办啊…”
“我的火…还没生起来呢…”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神情。前辈这是在提醒我等,洞内恐有未知凶险,需谨慎行事,莫要因开门而大意!甚至可能是在暗示,需以阳和之气护体,方可深入!
“前辈放心!我等明白!”静瑜真人郑重道,“即刻准备火系法宝与阳属性丹药,再入洞探查!”
林小满:“???” 他看着迅速忙碌起来的众人,心里哀嚎:我就是冷!想烤火!你们明白什么了啊!
古老的冰窟,已然敞开。深邃的黑暗中,仿佛有更加古老的视线,正凝视着这群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