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城市还没完全醒过神,中央地铁站里却已经挤满了赶早班的打工人。
灯光白得晃眼。
有人叼着包子一路小跑,油点子溅到手机屏上都顾不上擦;有人攥着杯豆浆,水珠滴到鞋面,眼睛还死死盯着手机里的短视频——
谁也没想到,要命的玩意儿离他们就差这一口气。
陈默缩在城北万大商场后巷的垃圾箱后面,喘得跟条濒死的狗一样。
从那条破巷子摸到这儿,几乎把他最后那点力气都抽干了。
后背死死抵着墙,粗糙的墙皮硌得他生疼。
胸口那枚“俭”字符文,这会儿比停电的灯泡还暗,想从里头再榨出半点能量都没门,全凭一股“不能就这么躺这儿”的劲儿硬撑着。
他试着把“知”和“水”的那点感知力往商场里探,像撒出去一张破渔网,小心翼翼。
可脑子跟一团浆糊似的,感知断断续续,像收音机搜不到信号,只能听见里头乱哄哄的人声,连能量流动是圆是扁都摸不清。
“妈的……范围太大,干扰太多了……”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疼得像要裂开,“根本看不透里面什么情况……”
这种明知道要出事却使不上劲的感觉,快把他逼疯了。
就在他急得浑身冒冷汗,快要被绝望吞掉的时候——
一阵极细极尖的“嘶嘶”声,像毒蛇吐信,猛地钻进他耳朵!
这声音尖得几乎不像人耳能听见的,可他那个“知”字符文跟被针扎了似的,瞬间就抓住了这要命的信号!
几乎同时,一股凉飕飕、闻不出味儿的气息,顺着商场通风口,还有远处地铁站那边飘了过来。这气息摸不着,却让他胳膊上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它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混进商场和地铁站的空气里,跟没事儿一样。
刚开始,没人当回事。
化妆品柜台前,一个试香水的女孩皱了皱眉,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咦?你们家空调吹的风怎么怪怪的?”
导购凑过去闻了闻,赔着笑:“没有啊姐,可能是新风刚开,有点凉吧?”
地铁站里,一个靠柱子刷手机的小年轻突然使劲揉眼睛,骂了句:“操,这破地方灰真大,眼睛痒死了。”
旁边拎着菜篮子的大妈扶着额头嘟囔:“哎哟,是不是没吃早饭,低血糖了?头有点晕……”
藏在巷子深处的陈默,心直接沉到了底——他的感知清清楚楚:这他妈根本不是普通毒气!
那气息里裹着一股阴冷的、黏糊糊的能量,像冰碴子,能直接往人脑仁里钻,搅和情绪和思维!
物理加精神双重打击,星耀这帮孙子,真够毒的!
“开始了……”他喉咙发干,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恐慌没有一下子炸开,而是像墨汁滴进清水里,慢慢晕染开来。
商场里,一个原本乖乖的小孩突然“哇”一声哭出来,不是耍赖,是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抱住妈妈的腿不撒手。
紧接着,角落里打电话的白领猛地炸了,对着手机吼:“你他妈有完没完!说了这事我处理!”
声音都劈了,还挥手狠狠砸了下柜台。
地铁站月台上,等车的人开始互相推搡。被踩了脚的张嘴就骂,嫌前面走得慢的直接上手就推——空气里火药味浓得一点就着。
陈默体内的“慈”字符文自个儿转了转,散出一点微弱的暖意,想把他脑子里那股寒意和空气中的恶意冲散。可这点劲儿太弱了,像拿一杯水去泼大火,屁用没有。
他哆嗦着手摸出手机,屏幕脏得都快看不清了——那个匿名App早删了,只能凭着记忆,硬着头皮拨老赵办公室的座机。
“嘟……嘟……”
每一声忙音都像锤子砸在他心口上。快接啊!老赵!求你了!
就在他以为没戏的时候,电话猛地通了。老赵的声音又低又哑,背景里全是人喊和跑步声——警察果然已经动起来了!
“谁?!”老赵语气急得不行。
“是我!”陈默也顾不上变声了,语速快得跟扫射一样,声音虚得发飘,“开始了!气体!从通风口出来的!能搅和人脑子!让人又怕又炸毛!地铁站和商场都摊上了!”
电话那头,老赵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是椅子腿刮地的刺耳声,然后就是他隔着话筒的吼声:“确认了!是致幻毒气!所有单位按最高预案走!疏散!立刻疏散!叫防化队和救护车!快!快!快!”
陈默心里那根弦稍微松了半分——老赵信了,而且动得飞快!官方的机器总算转起来了!
可他这口气还没喘匀——
“砰!!”
一声巨响从商场里炸开,震得后巷的墙都在抖!
紧接着是女人凄厉的尖叫,玻璃“哗啦啦”碎一地的声音!
陈默扒着垃圾箱边沿往外瞅,透过商场玻璃墙,能看见一楼中间的人跟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显然是毒气放大了心里的恶念,吵架直接升级成干架,柜台被掀翻,商品撒了一地,彻底乱套了。
“救命啊!”
“别挤了!踩死人了!”
“空气有毒!快跑啊!”
哭喊、咒骂、撞击、碎裂……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更要命的是,陈默能清晰“感觉”到,那冰飕飕的气息还在不停从通风口往外冒,浓度一点一点往上升!
官方救援要时间,疏散更要时间!
多拖一秒,就多一个人中招,多一个人发疯,甚至……在踩踏里送命!
不能干等了!
陈默猛地想站起来,结果眼前一黑,差点栽回去,赶紧用手撑住墙。
他死死盯着商场那几个巨大的通风口,脑子转得飞快:
硬堵?别逗了,通风口四通八达,他就一个人,堵个屁。
净化?他连“水”字符文怎么净化都没摸到门……
等等!引导!
他之前能引水,气不也是流动的吗?
《道德经》里咋说的?
“上善若水”,水最能顺势而为了!气也一样!
“水……水没固定形状,能聚能散……气也该一样!我能引水,凭什么不能试试引这玩意儿?”
这念头一闪,他胸口的“水”字符文居然微微一亮,像在回应他。
他深吸一口凉气,把脑子里所有杂念和身体的疼全压下去,把最后那点心神狠狠砸进“水”字符文里——这次不玩水,就搞这要命的气!
精神力像无数根看不见的细丝,蔓延出去,试着去碰、去缠、去影响那些混乱危险的“气流”。
这比引水难一百倍!
气这玩意儿飘忽不定,根本抓不住,跟徒手抓风没两样。
陈默额头上青筋暴起,牙关咬得死紧,嘴里都尝到血味儿了。
精神力像开闸放水一样消耗,脑子跟被撕开一样疼。
“动啊……给老子动起来!”他心里在咆哮。
邪门的是,在他精神力死命较劲下,商场里几个主要通风口附近的气流,真起了点变化——它们没直愣往人堆里冲,扩散速度好像慢了那么一丝丝,甚至有一小部分被一股柔劲带着,微微偏向了人少的消防通道。
这点变化,跟整个毒气量比,简直是毛毛雨。
可能,也就给下面逃命的人多挣了几十秒,或者让某个小角落的毒气淡了那么一丁点。
可对底下那些拼命想活的人来说,这几十秒,这一丁点,说不定就是一条命!
“噗通!”
陈默再也撑不住,两腿一软,顺着墙根彻底瘫坐在地上,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响,整个世界好像都在离他远去——他能做的,真的到顶了。
既给官方抢了点要命的时间,也算给自个儿……挣了口喘气的机会。
可他心里门儿清:
星耀掀起的这场风波,这才刚开个头。后面等着他的,只怕是更狠的招,更烂的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