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星光阶梯的瞬间,陈石仿佛穿越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周身环境骤然改变。
不再是废墟的死寂与阴暗,而是置身于一片无垠的、由纯粹星光构成的浩瀚空间。脚下是流淌的星河,头顶是旋转的星云,四周是无数明灭闪烁的星辰。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唯有最本源的星辰之力,如同呼吸般充盈着每一寸“空间”。
磅礴、精纯、古老。
陈石感觉自己如同回到了母体的婴儿,每一个毛孔都在贪婪地吸收着这无比亲切的星辰能量。受损的混沌道丹在这浓郁星力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光泽,表面的裂痕彻底消失,那九道混沌道纹边缘的星芒也越发清晰。
他手中的星钥玉佩自行悬浮而起,散发出愉悦的嗡鸣,与这片星光空间产生着强烈的共鸣,指引着方向。
陈石循着感应,踏着流淌的星河向前走去。每一步落下,都有星辉从脚下荡漾开来,融入他的身体。他对《星辰衍道诀》的感悟,在这最本源的星辰环境中飞速提升,许多之前晦涩难懂之处,此刻都豁然开朗。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前方的星光逐渐汇聚,最终凝聚成一道模糊的、由纯粹星光构成的身影。
这身影与之前在石碑前显现的大祭司残念有些相似,却更加凝实,更加威严,仿佛承载着整个星灵族的智慧与重量。它没有面容,只有一双如同蕴含了整片星海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陈石。
“继承者,你已通过‘寂灭’的初步考验,有资格接触吾族最后的瑰宝。”一个平和、浩瀚,仿佛由无数星辰低语汇聚而成的声音,直接响彻在陈石的心神之间,“然,欲得核心传承,需过三问。”
陈石停下脚步,神色肃穆,躬身行礼:“晚辈陈石,请前辈示下。”
星光身影微微颔首,第一问随之而来,声音如同星河流转:
“星辰为何物?”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直指星辰大道的本质。陈石沉吟片刻,回想《星辰衍道诀》总纲以及自身感悟,朗声答道:
“星辰非石非火,乃大道之行迹,法则之显化。其光为道之华,其轨为理之序,其核为源之聚。观星可知天行,引星可掌法理,身化星辰,则自成宇宙。”
他回答的不再是简单的力量运用,而是上升到了“道”与“理”的层面。
星光身影沉默片刻,第二问接踵而至,声音带着一丝苍茫:
“文明为何存?”
陈石心中一动,想起星灵族的覆灭,想起那副记录毁灭的星图,想起寂灭之息的恐怖。他沉声答道:
“文明存于传承,存于记忆,存于不屈之意志。纵使星辰陨落,天地倾覆,只要文明之火不熄,精神长存,便非真正寂灭。存在过,抗争过,留下痕迹,便是意义。”
他的回答中,带上了对星灵族的敬意与理解。
星光身影周身星光微微波动,似乎有所触动。第三问,也是最关键的一问,带着一种穿透万古的沉重:
“汝,为何求道?”
为何求道?
陈石眼前仿佛闪过了自己一路走来的画面:家族中的冷眼与欺辱,藏书阁中的残卷,打通经脉时的狂喜,剑灵的教导,家族的雪耻,仙山的试炼,林熙的迷失与拯救,瑶光圣地的庇护,万象星宫的机遇,父母的失踪,巡天者的威胁,星灵族的悲歌……
这一切的起点,是为了不再受人欺凌,掌握自己的命运。而如今,他的道心早已超越了简单的个人恩怨。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眼前的星光,仿佛看到了那隐藏在历史迷雾中的父母身影,看到了那笼罩诸天的巡天阴影,也看到了脚下这片星灵族废墟所代表的、无数文明抗争的火种。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在这片星光空间中清晰地回荡:
“初为争命,不甘沉沦;后为守护,护所爱之人,卫心中之道;而今……”
他顿了顿,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为追寻真相,揭开万古谜团!为继承遗志,阻灭世之劫!为我之道,能如星辰,纵有寂灭,其光亦照前路,其志亦传万代!此心不改,此道不移!”
三问完毕,星光空间陷入一片寂静。
那星光身影静静地“凝视”着陈石,仿佛在审视他道心中的每一缕光芒,每一丝尘埃。
良久,那浩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与释然:
“善。”
“道心明澈,意志坚韧,更兼包容之胸怀,承劫之觉悟……星钥择主,果然未错。”
话音落下,那星光身影缓缓抬起“手”,指向这片空间的最中心。
刹那间,周围所有的星辰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中心疯狂汇聚!星光流转,法则交织,最终凝聚成三样实物,悬浮于陈石面前。
第一样,是一滴如同液态星辰、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的晶莹液体——“星髓源液”!这是比星髓洞天中潭水精纯百倍的本源之物,蕴含着一颗古老星辰最核心的生命与力量精华!
第二样,是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通体透明,内部封存着一缕不断变幻形态的暗紫色气息的晶石——“寂灭法则碎片”!这赫然是之前那恐怖寂灭之息的一部分本源,被强行剥离封印于此!
第三样,则是一枚造型古朴、仿佛由星辰核心直接雕琢而成的暗金色钥匙虚影!这钥匙虚影散发出与归墟同源的气息,其上流淌的法则波动,让陈石体内的混沌道丹都为之雀跃——“归墟之钥”投影!
“此三物,乃核心传承之基。”星光身影的声音变得缥缈,“星髓源液,可助你重塑根基,凝聚‘星辰道种’,与混沌相合。寂灭法则碎片,参悟之,可明寂灭真意,完善汝之归墟大道。而归墟之钥投影……乃指引,亦是信物。真正的归墟之钥,散落于诸天,需汝自行寻觅聚合。”
“得此传承,便承吾星灵族之因果,负阻劫之重任。前路艰险,远超凡想,巡天之上,或有更高黑手……汝,可愿?”
陈石看着眼前这三样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的传承之物,眼神清澈而坚定。他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郑重地伸出双手,如同承接一个文明的重量:
“晚辈,愿承此重担!必不负前辈所托,不负星钥择主之恩!”
当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滴星髓源液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没入他的眉心识海!那枚封印着寂灭法则碎片的晶石落入他的左手掌心!而那枚归墟之钥的投影,则如同烙印般,刻印在了他持着星钥玉佩的右手手背之上,缓缓隐没。
轰——!
庞大的信息流与精纯至极的星辰本源力量,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在陈石体内轰然爆发!
他再也支撑不住,盘膝坐于这星光空间的中央,闭上了双眼,全力引导、吸收这前所未有的造化。
星光身影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开始缓缓消散,化作点点星辉,融入这片空间,唯有那浩瀚的声音留下最后的余响:
“后来者……珍重……望汝之道……光耀星海……”
传承之地,重归寂静。
唯有陈石的身影,被无尽的星光包裹,如同孕育中的新星,进行着至关重要的蜕变。
他的古路之行,在这一刻,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