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的支路比主通道更加狭窄、破败。头顶不时有湿冷的水滴落下,在寂静中发出清晰的“滴答”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两侧墙壁上那种具有吞噬性的灰色“苔藓”似乎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诡异的、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着的暗红色脉络,它们镶嵌在混凝土中,散发出微弱的热量和一种……类似生物组织的腥甜气味。
空间扭曲感在这里变得更加严重。林风感觉自己有时像是在笔直前行,但通过密钥碎片的共鸣反馈,他实际上可能正在绕圈或者横向移动。他不得不完全放弃对自身空间位置的感知,将全部信任寄托于那越来越清晰的共鸣指引。
扫描仪早已彻底失灵,屏幕上一片雪花。他只能依靠星璇幽能带来的微光视觉和密钥的指引,在这座活着的、不断变化的迷宫中跋涉。
前方再次出现岔路,三条几乎一模一样的、向下倾斜的通道。共鸣指向中间那条。
就在他即将踏入中间通道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右边通道的深处,有一个小小的、穿着旧式童装的白影一闪而过。
幻觉?还是“织网者”新的把戏?
林风心中一凛,没有理会,坚定地迈入中间通道。
然而,那白影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刚在中间通道前行了不到十米,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孩童哼唱儿歌的声音。那调子很熟悉,是临江市几十年前流行的一首童谣,但歌词含糊不清,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空洞的回响。
他猛地回头!
只见在来时的通道口,一个大约七八岁、脸色苍白、穿着洗得发白短裤衬衫的小男孩,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面朝着墙壁,一下一下地用额头轻轻撞着墙,同时哼唱着那诡异的歌谣。
咚……咚……咚……
每一声轻响,都仿佛敲在林风的心跳节点上。
“认知污染实体……”林风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这不是物理存在的怪物,而是“织网者”利用此地残留的强烈情感印记(或许是当年避难于此的儿童的恐惧)混合扭曲数据,制造出的、专门攻击闯入者心智的幻影。
他尝试忽略,继续前进。
但那哼唱声和撞墙声如影随形,始终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并且……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绝望和麻木意味的气息,正缓缓贴上他的后背。
星璇幽能自主流转,银白色的微光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将那冰冷的气息隔绝在外。但这实体似乎无法被物理驱散,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污染。
“滚开!”林风低喝一声,蕴含着一丝星璇幽能的精神波动如同涟漪般向后扩散。
那哼唱声和撞墙声戛然而止。
林风微微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
“大哥哥……”
一个冰冷、没有丝毫童真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根响起。
林风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反手一记星璇幽能凝聚的手刀向后劈去!
手掌穿过了一片冰冷的、虚无的空气。
他猛地转身,只见那个小男孩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距离他不到半米!它抬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完全漆黑、没有眼白的眼睛,空洞地“注视”着他。
然后,它的嘴角,以一种极其违反人体结构的方式,向着两侧耳根缓缓裂开,露出了一个巨大、漆黑、充满了无数细密螺旋利齿的——
微笑。
“留下来……陪我玩……”
伴随着这令人san值狂掉的话语,林风周围的环境骤然剧变!通道的墙壁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开始流淌,脚下的地面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仿佛踩在生物的内壁上!无数只苍白、稚嫩的手臂从四面八方的墙壁和地面中伸出,带着同样的、空洞的微笑,向他抓来!
强烈的空间错位感和精神污染同时爆发!林风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几乎要呕吐出来。那些手臂看似缓慢,却带着某种规则层面的束缚力,一旦被抓住,恐怕灵魂都会被禁锢于此!
“哼!”
危急关头,林风眼中银芒爆闪!他不再试图驱散这幻影,而是将全部的星璇幽能和意志力,如同锥子般集中起来,狠狠刺向体内那枚剧烈震颤的密钥碎片!
“观星者之力……岂是尔等魑魅魍魉所能亵渎!”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银色光辉,以林风为中心悍然爆发!这光芒中仿佛蕴含着定序规则、厘清真实的至高权能!
光芒所及之处,那些抓来的苍白手臂如同被投入烈火的纸张,瞬间燃烧、汽化!周围流淌的墙壁和柔软的地面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剧烈地扭曲、波动,最终“咔嚓”一声,如同镜面般破碎开来!
幻境崩碎!
林风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条中间通道里,周围是冰冷的、布满暗红色脉络的混凝土墙壁。哪里有什么小男孩,哪里有什么手臂?
只有通道前方不远处,一个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门,门上模糊地印着【03】的字样。
03号主储备库!
刚才那一切,竟然是一场如此逼真、如此凶险的认知陷阱!若非他关键时刻引动了密钥碎片更深层的力量,恐怕真的会迷失在那永恒的“游戏”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和翻涌的气血,走向那扇门。
门没有锁,轻轻一推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向内开启。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仓库,而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的空间。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枚与“回声”信标相似、但通体流转着暗金色数据流光的菱形晶体。
第二个信标,近在眼前。
然而,林风的目光却首先被信标下方,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好整以暇地倚靠在一个废弃仪器箱上的身影所吸引。
一身利落的黑色作战服,脸上覆盖着那熟悉的、毫无表情的白色面具。
影枭。
她抬起手,指尖把玩着一缕与之前加密锁同源的、如同狐狸尾巴般的幽光,面具下的目光似乎正“看”着林风,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看来,‘观星者’的钥匙,比我想象的……更懂得如何开门。”她清冷的声音在球形空间中回荡,“不过,下次‘强制破解’别人的锁时,最好先想想,会不会惊醒……看门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