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的刺,尖锐无比,直接点明了段暝肆是专程赶来,别有用心。
段暝肆推了推眼镜,笑容依旧温和,语气却不落下风:“谈不上巧,陆先生,关心则乱,总是不放心,所以亲自来接黎黎回去。”
他语气里有刻意的亲昵,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陆承枭的神经上。
“不放心?”陆承枭嗤笑一声,眼神愈发冰冷锐利,“在我北城的地界,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还是说,肆爷觉得我陆承枭连这点风度都没有,会为难一个......刚与我解除法律关系的女人?”他刻意停顿。
段暝肆面色不变,语气却沉了几分:“陆先生多虑了。我只是关心黎黎,毕竟,她现在需要的是安心静养,而不是不必要的......打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承枭一眼,将“打扰”二字轻轻吐出。
每一个字,都是软刀子,割在陆承枭最痛的地方。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无声地厮杀,一个怒火滔天,冰冷暴戾;一个以柔克刚,寸步不让。周围的温度仿佛都因这对峙降到了冰点。
陆承枭看着段暝肆那副斯文镇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只觉得无比刺眼。他看向蓝黎,这个刚从他身边离开的女人,转眼就要被另一个男人以保护者的姿态接走。
这无疑是在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狠狠地撒了一把盐,并附赠了最恶心的嘲讽,他所有的理智都在叫嚣着,要将眼前这个男人撕碎。
蓝黎已经闻到了火药味,她喊了一声:“肆哥。”
“黎黎?”段溟肆回头,满眼的温柔,蓝黎有一瞬的愣神,她是真的没想到段溟肆会来北城,出现在这里。
“我来接你回港城。”段暝肆走向蓝黎,声音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蓝黎显然也很惊讶,嘴唇微微张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肆哥,其实不用的。”
“没事,应该的。”段暝肆微微一笑,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陆承枭紧绷的脸。
这一刻,陆承枭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上头顶,他强压着内心的怒火,眼神冷得几乎能杀人——他们才刚离婚不到两分钟,这个男人就迫不及待地趁虚而入?
好一个段溟肆!
若不是蓝黎在,估计陆承枭会直接给他狠狠的两拳砸下去。
蓝黎与段暝肆简单交谈两句,然后转过身来看向陆承枭。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和一个陌生人道别:“陆承枭,保重!”
陆承枭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蓝黎的手腕,他的手劲很大,蓝黎微微蹙眉,低头看着他紧握的手,蓝黎有些不懂他的举动,不会是后悔离婚吧?
“陆承枭?”蓝黎喊了一声。
“陆先生,你跟黎黎已经离婚了。”段暝肆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陆承枭冷傲地瞥了段暝肆一眼,语气冰冷:“肆爷,就算我跟黎黎离婚了,她现在的身份也是我前妻,我也是她的前夫。”
这话没毛病,可是听起来怎么就觉得不对劲!
段溟肆淡淡一笑:“所以呢?”
陆承枭的拳头在身侧狠狠攥紧,指节泛白,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他看着段暝肆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又看了眼站在一旁沉默的蓝黎,心头的火气更盛,语气却透着不屑:“所以,只要我陆承枭还活着,我跟蓝黎的关系永远都断不了!我们毕竟是夫妻!倒是你,段暝肆,费尽心机抢我的女人,也就这点出息。”
陆承枭凑近段暝肆,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道:“就算我们离婚了,她也永远是我陆承枭的第一个女人,而我,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这句话充满了挑衅和占有欲,是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交锋。
可段暝肆并没有被激怒,反而轻轻推了推眼镜,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是吗?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以后可以陪在她身边就够了。”
蓝黎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两个男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里明白他们又在较劲,她忍不住出声:“陆承枭,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别为难肆哥。”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陆承枭心中最后的希望。才刚离婚,她就已经开始维护段暝肆了?
其实蓝黎并非维护谁,只是她不想在民政局闹出丢人的事。
段暝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走到蓝黎身边,温和地说:“黎黎,没事。陆先生只是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而已。”他转头看向陆承枭,笑容越发深邃:“陆先生放心,就算你不托付,我也会好好照顾黎黎的。”
陆承枭气得差点吐血,却强装镇定,冷声道:“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段溟肆说着自然地抬手,想去牵蓝黎的手腕。陆承枭见状,眼底的猩红更甚,几乎是本能地往前冲了半步,却被段暝肆一个冰冷的眼神逼停——那眼神里带着警告,带着挑衅,更带着“你已经没资格了”的嘲讽。
陆承枭僵在原地,看着段暝肆护着蓝黎上了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段暝肆最后投来的那句无声的“你已经没资格了”。胸腔里的怒火再也压不住,却只能化作一声压抑的闷哼,眼底的冰寒与不甘,几乎要将他自己吞噬。
他转身走向阿武的车,每一步都踩碎了一地的自尊和骄傲。
坐进车内,阿武立刻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透过后视镜,他看见陆承枭紧闭双眼,靠在座椅上,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
陆承枭紧紧将离婚证攥在手里,坚硬的封面边缘几乎要嵌进他的掌心,他看着车窗外,那辆载着蓝黎和段暝肆的黑色布加迪汇入车流,彻底消失在视野的尽头,仿佛也带走了他世界里最后的一抹亮色。
“大少爷.....”阿武透过后视镜,担忧地看着后方面色惨白如纸的男人,轻声询问,“回公司吗?”
陆承枭没有回答,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也抽走了灵魂,只是僵硬地靠在椅背上,深邃的桃花眼空洞地望着窗外。
回公司?去那个没有她的、冰冷空旷的地方?
回兰亭?去那个处处残留着她气息、如今却只会噬骨灼心的牢笼?
最终,他还是哑声开口:“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