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安搭了把手,两人半扶半架着墨渊,总算挤进了那道狭窄的岩壁裂缝。
裂缝后面并非想象中的洞穴,而是一条向下倾斜、仅容一人通行的天然石隙,潮湿阴冷,石壁上凝结着水珠。龟甲传来的牵引感变得强烈而稳定,像一根无形的线,拉着他们往深处走。
“跟紧点,这地方有点邪门。”谢九安在前开路,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丝慎重。他指尖萦绕着一缕微弱的青光,照亮前路,也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林清音搀着墨渊跟在后面,大部分心力都放在他身上。墨渊意识昏沉,身体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她肩上,每一步都走得踉跄。她能感觉到他体内气息的混乱,煞气与那股外来的侵蚀像是在拉锯,而玄冰凝魄丹的药力正被快速消耗。
“坚持住,就快到了。”她低声在他耳边说,不知是在鼓励他,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石隙蜿蜒向下,空气里那股淡淡的、带着生机的暖意逐渐明显。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流水声,视野也豁然开朗。
他们走出了石隙,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空洞中央,有一个已经干涸的、由白玉般石头垒砌成的泉池,池底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颜色暗沉近乎漆黑的淤泥。泉池上方,倒悬着无数发光的钟乳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朦胧的星空。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泉池正上方,悬浮着一面巨大的、边缘不规则的古镜。镜面浑浊不清,并非映照出洞顶的钟乳石,而是呈现出一片不断扭曲翻滚的灰雾,偶尔有诡谲的建筑轮廓和扭曲的影子在其中一闪而过。
“镜城入口……”谢九安眯起眼,盯着那面古镜,语气凝重,“果然在这里。看来传言非虚,这镜城入口并非固定,而是会随着地脉和封印的变化移动。这口造化泉,恐怕就是支撑其存在的某个能量节点之一。”
林清音没心思关心镜城,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干涸泉池底部的那些黑色淤泥上。龟甲在她手中微微发烫,明确地指向那里。
“泉眼之泥……”她扶着墨渊,快步走向泉池。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泉池边缘时,异变突生!
泉池底部那些看似沉寂的黑色淤泥,突然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紧接着,数十条由淤泥构成的、粘稠滑腻的触手猛地从池底射出,带着一股腐朽与生机混杂的诡异气息,朝着三人缠绕而来!
“小心!”谢九安反应极快,手中短剑划出凌厉弧光,瞬间斩断了几条袭向他的触手。被斩断的触手落回池中,化作淤泥,但更多的触手源源不断地涌出。
林清音一手扶着墨渊,另一只手挥动黯淡的守夜人令牌格挡。令牌与淤泥触手碰撞,发出沉闷的“噗噗”声,虽然能将其震开,却难以斩断。这些淤泥触手似乎对纯粹的能量攻击有很强的抗性。
更麻烦的是,墨渊!
一条格外粗壮的淤泥触手,如同毒蛇般绕开林清音的防御,猛地缠住了墨渊的脚踝,巨大的力量就要将他拖向泉池!
“墨渊!”林清音惊呼,死死拉住他的手臂。
几乎是同时,墨渊身体剧烈一震,一直压制着的煞气似乎被这外来的攻击和拖拽引动,猛地爆发开来!黑色的煞气如同火焰般从他体表窜起,将那淤泥触手灼烧得“滋滋”作响,瞬间断裂。
但煞气的爆发也彻底打破了他体内脆弱的平衡!他颈后那道暗红纹路骤然亮起,一股更加阴冷、混乱的意志似乎要趁机占据主导!墨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中刚刚闪过一瞬间的清明,立刻又被更深的混沌和暴戾覆盖,他猛地甩开了林清音的手,无差别地向着周围挥出一道凌厉的煞气冲击!
“不好!他失控了!”谢九安脸色一变,闪身避开这道冲击。
林清音被甩得一个趔趄,看着双目赤红、周身气息混乱暴走的墨渊,心沉到了谷底。煞气反噬加上那外来侵蚀的失控,让他变成了一个极度危险的、敌我不分的炸弹!
前有诡异的淤泥触手攻击,后有失控的墨渊。
“谢九安!帮我制住他!我必须拿到泉眼之泥!”林清音朝谢九安喊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她很清楚,再不稳住墨渊的情况,他可能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谢九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些不断涌来的淤泥触手和状若疯魔的墨渊,眉头紧锁。这局面比他预想的还要麻烦。
“啧,麻烦!”他啐了一口,但动作却不慢。身形一晃,避开几条触手的纠缠,如同鬼魅般贴近墨渊身后,指尖青光连点,精准地击向墨渊几处大穴,试图暂时封住他的行动。
然而,失控状态下的墨渊反应极快,反手就是一爪,携带着凌厉的煞气直掏谢九安心口!谢九安不得不撤招格挡,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煞气与青光碰撞,发出沉闷的爆鸣。
林清音趁此机会,不顾一切地冲向泉池!更多的淤泥触手向她袭来,她将所剩无几的灵力灌注双腿,身形在触手间隙中艰难穿梭,目光死死盯着池底中央那颜色最深、气息最浓郁的淤泥。
近了!更近了!
她甚至能闻到那淤泥散发出的、混杂着泥土腥气和奇异清香的复杂味道。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团淤泥的瞬间——
“嗡!!!”
悬浮在泉池上方的巨大古镜,镜面中的灰雾突然剧烈翻腾!一道模糊不清、却蕴含着无尽怨毒与贪婪的意志,如同实质的目光,猛地穿透镜面,笼罩了整个泉池区域!
林清音的动作瞬间僵住,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是镜城主宰!它察觉到了!
与此同时,那些攻击他们的淤泥触手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猛地缩回池底,紧接着,整个泉池的淤泥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一个由淤泥构成的、模糊扭曲的人形轮廓,缓缓从池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