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最后一周,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甜腻的香气和一种特殊的、混合着成长喜悦与淡淡离愁的氛围。幼儿园大班的孩子们,即将迎来他们人生中第一个小小的“毕业典礼”。
这几天,幼儿园里充满了排练节目的音乐声、制作手工礼物的忙碌身影,以及老师们带着不舍的叮咛。季晨熙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不同寻常的气氛,他不再像往常那样热衷于在操场上进行他的“军事推演”,而是更多时间待在家里,翻看他从小到大的相册,或者摆弄那些代表着他各个阶段“战利品”的小物件——婴儿时的摇铃、第一次走路的视频、还有爸爸送的各种“装备”。
周四,是毕业典礼的日子。幼儿园礼堂被装饰得五彩缤纷,充满了童趣。孩子们穿着统一的班服,小脸上洋溢着兴奋、紧张,还有一丝懵懂的庄严。家长们都来了,礼堂里座无虚席,相机和手机镜头闪烁不停。
楚颜坐在家长席中,看着舞台上那个穿着白色小衬衫、深蓝色短裤,站得笔直的儿子。他不再是一年前那个需要妈妈时刻牵手、怯生生躲在身后的小豆包了。他的身姿更加挺拔,眼神里多了自信和沉稳,即使在喧闹的环境里,也能保持一种奇特的专注。
典礼开始,园长和老师致辞,回忆着孩子们三年的成长点滴。当大屏幕播放记录孩子们从托班到大班生活片段的视频时,许多家长都红了眼眶。楚颜看着屏幕上儿子从蹒跚学步到奔跑如飞,从哇哇大哭到侃侃而谈,从需要喂饭到熟练使用筷子……时光的痕迹如此清晰,让她心中百感交集。
表演环节到了。季晨熙所在的班级表演的是一个名为《勇敢者之旅》的节目。孩子们扮演成小探险家,穿越“森林”(由绿色布条模拟)、渡过“大河”(钻过拱门)、攀爬“高山”(爬过滑梯),最后找到“智慧宝藏”(一本书)。季晨熙被分配到的角色是“小队长”,负责在“危险”时刻(遇到扮演大灰狼的小朋友)带领大家“冷静观察,寻找出路”。
音乐响起,小探险家们出发了。季晨熙扮演的“小队长”走在队伍前面,他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嬉笑打闹,而是微微蹙着小眉头,眼神机警地扫视“前方”,时不时还举起小手示意“队友”暂停,观察“敌情”。当“大灰狼”出现,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时,好几个小朋友吓得尖叫着往后躲。季晨熙却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没有硬拼,而是指着“大灰狼”身后喊道:“看!那边有果子树!我们引开他,从侧面绕过去!”他沉着冷静的指挥,一下子稳定了“军心”,孩子们按照他的策略,成功“脱险”,找到了“宝藏”。
他的表现并非程式化的表演,而是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投入和临场发挥的机智,俨然将爸爸平时教的“观察、分析、策略”运用到了“实战”中。台下观礼的家长们都忍不住笑了,纷纷鼓掌。楚颜更是看得眼眶发热,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骄傲。她的儿子,正在用他独特的方式,诠释着“勇敢”与“成长”。
典礼的高潮是颁发毕业证书和“成长勋章”环节。当李老师念到“季晨熙”的名字时,他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上台,从园长手中接过红丝带系着的毕业证书和一枚刻着“优秀小公民”的金色徽章。他没有像有些孩子那样兴奋地蹦跳,而是先向园长和老师鞠了一个躬,然后双手接过证书和徽章,转过身,面向台下,挺起小胸脯,敬了一个虽然稚嫩却极其认真的礼。
那一刻,灯光打在他身上,他胸前的“优秀射手”徽章和“优秀小公民”徽章交相辉映,小脸上是混合着稚气与庄重的光芒。楚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她用力地鼓掌,仿佛要将所有的爱与骄傲都通过掌声传递给他。
典礼结束,孩子们像放出笼的小鸟,奔向自己的爸爸妈妈。季晨熙也跑到楚颜面前,小脸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他高高举起毕业证书和徽章:“妈妈!我毕业了!我是‘优秀小公民’!”
楚颜蹲下身,紧紧抱住儿子,声音哽咽:“宝贝,你真棒!妈妈为你骄傲!爸爸要是看到了,也一定会为你骄傲得不得了!”
季晨熙用力回抱妈妈,把小脸埋在她颈窝里,闷闷地、带着点害羞又无比自豪地说:“嗯!我长大了!要上小学了!”
回家路上,季晨熙小心翼翼地捧着毕业证书,时不时摸一摸胸前的新徽章。晚饭时,他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妈妈,我决定,将幼儿园毕业,定为‘第一阶段作战任务’圆满结束!从明天起,进入‘假期休整及战备升级’阶段,为‘小学新战区’的开辟做准备!”
他被自己这番“军事术语”逗乐了,咯咯笑起来,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跃跃欲试。
晚上,楚颜帮儿子把毕业证书和徽章郑重地贴在他的“荣誉墙”上,和爸爸的“嘉奖令”、爷爷的勋章并列。季晨熙站在墙前,看了很久,然后转身,扑进妈妈怀里,小声说:“妈妈,幼儿园很好,但我好像……也有点想去小学看看了。那里会有更大的操场吗?可以跑得更远吗?”
楚亲亲了亲他的额头:“会的,宝贝。小学是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你会认识新的朋友,学到更多有趣的知识,可以跑得更远,看得更高。”
临睡前,季晨熙照例进行他的“每日汇报”。他对着铁皮盒子里的爸爸照片,格外郑重地说:“报告爸爸!今日,‘幼儿园战区’所有任务已圆满完成,顺利毕业!荣获‘优秀小公民’称号!现申请进入假期休整,并准备向‘小学新战区’转移!请指示!over!”
汇报完毕,他满足地睡去,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梦里或许已经踏上了通往新世界的征途。
楚颜看着儿子熟睡的容颜,心中充满了温柔的期许。毕业,不是结束,而是更精彩旅程的开始。这个夏天,因为这场充满仪式感的“毕业演习”和对未来的“新战区预告”,而显得格外意义非凡。家的航船,正载着满满的收获与希望,即将驶向下一片更广阔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