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则被隔成了三间房,一大两小。不过目前内部还没装修,暂时没法确定每间房将来的用途。好在二楼的窗扇都做得挺大,一打开,清爽的风就顺着窗户灌进来,视野也比一楼好上太多 —— 西侧是河流,从二楼往下看,又是另一番灵动景致;北侧对着后山,夏季里满目的郁郁葱葱尽收眼底;东侧窗外,正是家丰自家的宅院,能看见各处的房顶,还能望到邻居张老爷子家,再往远些,东面的林场和已经收割完的田地也清晰可见;至于南侧窗外,除了西厢房、西客间的屋顶,整个村子的模样都能瞧见。要知道,就连村里的朱家都没盖过二层房,再加上这望江楼的地势本就偏高,自然而然成了村里的制高点。
家丰把楼里楼外逛了一圈,最后只给出两个字的评价:“完美。”
“三伯,二楼西面那间大的,以后就是我的房间了。” 家丰指着二楼西侧那间宽敞些的屋子说道。
“可小丰啊,二楼没法盘炕,” 庄草茂托着下巴犯起了嘀咕,“到了冬天,屋里不得冷得慌?”
“没事,我早就把铁皮炉子的图纸给李大爷了。以后屋里铺块石板,再接个外接烟囱,把铁皮炉子一放,取暖的事就解决了。” 家丰带着几分得意解释道,又转头看向金茂大伯,“还有啊金茂大伯,之前您还说我做两层开合的窗户是浪费,等冬天把两层窗户都关上,冷风根本进不来,屋里保准暖和。”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热辐射。” 家丰接着说道,“一楼西侧不是有大炕吗?等一楼的炕烧暖了,热气会往上辐射,二楼的温度也能跟着提上来,到时候肯定不会太冷。”
“行,那我这就开始量尺寸,给你打家具。” 庄草茂听明白了,点点头应下来,说着就拿出工具,开始丈量房间的大小。
家丰继续在二楼转悠着,到处看看,阿亥一直跟着。
这两天家丰偷偷观察阿亥,见她和平时一样,没发现啥特殊的,就是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
虽然吃的好了,穿的好了,可这白净的姑娘,还是瘦高瘦高的,与她一块来的阿礼,年纪虽小,却是黝黑的皮肤,两人比起来相差还挺大。
“少爷。”阿亥满脸期望的神色:“所以,我们之后要搬到这里来吗?”
“是我要搬到这里。”家丰笑着说:“你的东西不是和阿青阿礼一样,还在南居吗?不算搬过来。不过你们三个就这样一直挤着?南居也有三间房屋呢。”
“没事少爷,反正我不在那屋休息,她俩住的开。”阿亥笑嘻嘻的说。
“所以就一直在我这住,半夜偷偷...”家丰没说完。
但阿亥整个脸都瞬间成了红色,像一颗熟透的蜜桃一般,慌乱的把头低了下去。
家丰看这样子,本想逗一番的,想了想算了,逗坏了天天见着,更尴尬。
俩人心照不宣的谁也没再提这话。
“小丰啊,咋还没出来?这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庄老汉站在院子里高声喊着,转头又对一旁的静竹念叨:“你瞅瞅,这孩子才多大,就安排人伺候,连起床都不积极了。”
静竹听着,只是笑而不语。
“来了来了,爷爷,您这是咋了?” 家丰懒散的走出屋,一脸茫然地问道。
“咋了?合着你昨天说的话全当耳旁风了?” 庄老汉见他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那表功书要入祠堂,你是主角,必须得去!别在这儿跟我装傻充愣。”
“噢……” 家丰这才想起还有这回事,连忙应道:“行行行,走走走,这就去。”
“嘿,你还不耐烦了?” 庄老汉嘴里嘟嘟囔囔地率先往外走,庄家一行人也跟着浩浩荡荡地往祠堂去。
祠堂今天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大爷爷和庄老汉站在最前头,见家丰他们到了,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周围围满了庄家的亲戚,叔叔伯伯、婶婶嫂嫂们都到齐了 —— 按照规矩,祠堂内外主要都是男子,女子则在外围帮忙张罗,没往祠堂跟前凑。
家丰心里有点遗憾,因为静竹没来。他之前问过静竹,静竹只说自己是无名分的偏房,再多的细节就不肯说了,也执意不肯来,家丰只好不再勉强。
吉时一到,大爷爷率先开坛,点燃香火,高声喊道:“缅怀先祖恩德!今有不肖子孙表功入祠堂,愿先祖福泽后世,绵长不绝!”
随后众人整理衣冠、排好队列,依次跪拜。
跪拜完毕,大爷爷又高声喊道:“子孙庄家丰,献表功书!”
家丰双手捧着表功书,按照之前教好的礼仪,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祠堂,腰微微弯着,将表功书双手奉上,同时朗声说道:“庄家子孙庄家丰,献功于先祖!”
大爷爷双手接过表功书,展开后大声宣读:“宣读表功书,内容如下:夫农为天下之本,粮为万民之命……” 他将刺史亲笔写的表功书一字一句念完,最后念出落款:“大燕朝,并州刘刺史书于并州府。”
念罢,大爷爷转身面向众人,高声喊道:“上供!”
早已准备好的庄家青年们,依次端着祭品上前 —— 先献上肉食,再摆上水果,最后由大爷爷亲手将表功书放在祠堂的案几上。
接下来便是子孙敬香环节,众人按照辈分和年龄排队,依次上香、敬酒,动作恭敬而肃穆。
之后大爷爷又念了一段长长的敬辞,祈求先祖保佑庄家子孙平安顺遂。最后众人烧了些纸钱,象征着送先祖归天,仪式才算接近尾声。
这场仪式并不算复杂。庄家本就不是什么大家族,比起其他人家祭祖时繁琐的步骤,省了不少环节 —— 基本就是吉时一到,说明此次仪式的目的,接着献祭品、上香、烧纸。但即便如此,整个过程依旧透着一股庄重感。
仪式结束后,庄家留下几个青年清理现场,其他人便可以先回去了。年轻人们还没太体会到其中的分量,可年纪大的人个个喜气洋洋,仿佛完成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庄家祖祠建在村子东北侧的一个土包上,地势颇高。家丰转身准备离开时,下意识朝自家方向望了一眼。
只见望江楼东侧的窗户敞开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正站在窗前,朝着祠堂这边张望。
七月二十二这天,朱家的作坊建成了。
大黑子早已把作坊的情况打听清楚:朱家这作坊是做毛刷的,而且配有烫模模具,不过目前只有刷子和鞋刷两种模具,没有牙刷的模具,所以他们做牙刷时,还得靠手工穿孔。
“原来是这样。” 家丰仔细琢磨了一番,心里有了数 —— 这么说来,朱家的模具应该不是找李铁匠做的,大概率是找了外面的铁匠,不然也不会连做细铁钉的工艺都没掌握。
再看朱家招募的工人,大多是朱家人,连朱家的家丁都在作坊里干活,而且给的工钱,也和庄家作坊的标准保持一致。
“那作坊内部的关键情况,咱们打听清楚了吗?” 家丰看向大黑子,问道。
“打听清楚了…… 是里正爷爷的小侄子,李春光。” 大黑子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
“春光哥?” 家丰顿时皱起眉,满是纳闷。
李春光和乐君、大黑子他们是一辈人,比他们稍大两岁,今年该有十七了。前几年,几人还总在一起闹腾,算是光屁股一起下河摸鱼长大的玩伴,怎么会和朱家作坊扯上关系?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家丰的语气沉了下来,淡淡问道。
“这几年春光哥就不怎么跟我们玩了,总说要玩‘更高级的’,还学着三叔的样子,老往县城跑。” 大黑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小吃部的人说,最近看到李春光去县城的怡香院,去了好几次了。”
“就是那种……” 大黑子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 他已经懂怡香院是做什么的了,可又怕家丰不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
“我知道了。” 家丰轻轻点头,打断了他的话,“你去告诉大伯,咱们这边就按既定流程处理,先把李春光从作坊里开除。至于后续的惩罚,我去找里正爷爷说。”
“好。” 大黑子心里不是滋味,难受地点了点头。
“那咱们是怎么发现他的?” 家丰又问。
“这不朱家作坊要开了嘛…… 李春光自己找上门来要结工钱,大兵伯伯说还没到发工钱的时候,结果他直接从咱们这儿辞工走了,钱也没要。” 大黑子说着,脸上满是尴尬。
“嘿,这倒是够嚣张的……” 家丰听了这话,才算彻底明白 —— 原来不是他们主动查出了叛徒,而是这叛徒自己太跳了,主动暴露了。
“牙粉呢?”家丰最后一个关心的问题。
“牙粉,他们自己搞出来了,好像是让一个医师给试出来的,和咱们的不是太一样。”大黑子说。
“那就行,那咱们的大优势还在。”家丰笑了笑,便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