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纷飞，将百花村裹上一层厚厚的银装。
屋内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红油汤底翻滚着各种食材，香气四溢。
“还是现在好啊，我小时候过年可麻烦，需要早早准备过年所需要的物品，还要做好各种待客用的糕点。”林以凡夹起一片肥牛，在酱料里蘸了蘸。
顾禹迟和温蓓蓓对视一眼，这是林以凡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
他们认识古怪的林以凡时间短，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只知道他特别喜欢一个人待在工作室里，对着那些复杂的仪器一待就是一整天。
“听说以前过年很讲究，不像现在，过得像日常生活一样。”温蓓蓓轻声接话，给林以凡的杯子里添了些热茶。
林以凡收回目光，嘴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容：“可不是，特别讲究，从大年初一睁眼醒来开始，先吃桔子...”
他的声音低沉：“平常人家过年不会这么讲究的，我们林家是大家族，每个节日都沿袭着古时的旧习俗。”
顾禹迟敏锐地注意到林以凡提到【林家】时手指微微颤抖。
他不动声色地给林以凡倒了杯白酒：“舅爷，喝点暖暖身子。”
林以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精似乎给了他继续讲述的勇气。
“林家家大业大，能够久经不衰，那是因为接班人都是能者居之。”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这个传统成为了催命符。”
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风声呼啸，仿佛在应和林以凡话语中的寒意。
林以凡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我爷爷只有两个儿子，我父亲天资聪明，还到国外留过洋，各方面比我那个狼心狗肺的大伯优秀，我两个哥哥也比堂哥优秀，正是因为过于优秀，让大伯一家人危机感重重。”
温蓓蓓屏住呼吸，她感觉到故事即将转向黑暗。
“他们担心最后是由我父亲接任林家，于是他们暗地里勾结外人，对我爷爷和我家人动手。”林以凡的声音哽咽。
顾禹迟的手停在半空，筷子上的羊肉片掉回了碗里，他没想到平日里沉迷研究的林以凡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过去。
“我收到消息从国外赶回来，只见到我父亲最后一面和其他家人残破不堪的遗体。”林以凡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火锅沸腾的声音。温蓓蓓的眼眶已经红了。
“我那时候十六岁，根本不是大伯他们的对手，将家里人火化，骨灰按照我父亲的意思，撒到海里，改名到国外继续将学业完成和寻找机会。”林以凡继续道，声音平静得可怕。
“家里安排我出国留学，学习的专业不是我喜欢的，我偷偷去另外一个国家，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正是我这个决定，让我逃过一劫，没被大伯他们找到。”林以凡的嘴角浮现一丝讽刺的笑容。
林以凡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我学业完成后，也积累一定的资本，毅然从国外回来复仇。”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那时候的林家早已没落，那个和大伯勾结一起的外人是个狠人，在大伯一家夺得林家后，他要走了林家一大半的家产作为报酬。”
“大伯一家肯定不同意，却遭到这个人的毒手，为了保命，最后不得不将林家一大半家产交出给这个人。”
温蓓蓓倒吸一口冷气：“这人也太狠毒了。”
“这也方便了我复仇，”林以凡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大伯一家临死前都不肯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只说这个人势力滔天，我猜他们自己也许是真的不知道吧。”林以凡苦笑一声。
温蓓蓓的筷子悬在半空，一片肥牛滴着红油，她却忘了送入口中，林以凡的故事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让她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所以您这些年一直在寻找那个幕后黑手？”她轻声问道，声音几乎被火锅的咕嘟声淹没。
林以凡的眼睛盯着酒杯里晃动的液体，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一开始是。但时间久了，线索断了，人也累了。”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窗户望向远方：“有时候我在想，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林家兴盛了几百年，也该到落幕的时候了。”
顾禹迟眉头紧锁：“你大伯一家没见过这个人是有可能的，有些人喜欢躲在暗处操控一切，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个人之所以挑选上你大伯他们，肯定不是随机的，而是有意为之，他早已盯上了林家。”
林以凡惊讶地看了顾禹迟一眼：“你说得对，我足足调查了好几年，都没能将这个人查出来，这个人也没对我出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现在几十年过去，这个人是生是死都难说。”
他长叹一口气：“我复仇完，遣散家里所有下人，将林家剩下的产业和老宅赠送给林家旁支，开始到处流浪，做自己喜欢的事，年纪渐渐大了，我才选择一个偏僻无人区安顿下来。”
“说来也是我们的缘分，我手头没钱，又想将搁置好几年的机械外骨骼手套完成，在网站上发招聘信息，没人理会，最后迫不得已将招聘信息做出修改，终于引来小蓓。”林以凡说到自己是如何成功骗到温蓓蓓的钱，哈哈大笑。
“我谢谢您嘞，这成为我投资污点。”温蓓蓓没好气给林以凡夹一筷子菜。
“本来我是打算将机械外骨骼手套直接寄给你们的，我进山试验手套，回来看到厨房被大雪压倒，索性离开那里过来找你们。”
“现在我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林以凡美滋滋喝口酒。
如果不来这里，他哪会过上现在这日子。
“是，您老英明，来，吃羊肉，滋补。”顾禹迟给林以凡夹一筷子羊肉。
这羊肉依旧是顾禹迟让他朋友送来的草原羊。
三人开始聊些高兴的事，林以凡沉重的家族故事，大家都没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