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孟子·告子下》
寒风如刀,刮过无垠的荒原,卷起雪沫和沙砾,抽打在荀渭的脸上、身上,生疼。他仰面躺在枯黄的草丛中,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冰冷的刺痛和血腥味。喉咙干渴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四肢百骸沉重酸软,几乎不听使唤。
铅灰色的天空低低地压着,仿佛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墓石,要将他彻底埋葬在这片绝地。
鹰嘴涧内的厮杀声、惨叫声早已被呼啸的风声取代,但那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同袍临死前绝望的眼神,马贼狰狞的狂笑,以及王头儿和那两名老兵冰冷旁观的姿态,却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挥之不去。
“小心,不止胡人。”
瘸子那无声的唇语再次浮现。是啊,不止胡人,还有来自背后的冷箭,来自“自己人”的算计。这北疆,本就是一座巨大的修罗场,不仅要面对明处的胡人马刀,更要提防暗处的冷枪暗箭。所谓陷阵营,不过是消耗品中的消耗品,用血肉之躯去填平一切沟壑,死了,便如荒草,无人问津。
“我必须活下去…”荀渭咬着牙,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地面,泥土和草屑嵌入指缝,“我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前世被虐杀的无尽痛苦与不甘,如同炽热的岩浆,再次灼烧着他的灵魂。重生归来,不是为了让命运再次戏弄,不是为了悄无声息地死在这片无名荒原!仇恨尚未得报,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子弟尚未付出代价,他怎能在此倒下?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混合着刻骨的恨意,强行压下了身体的疲惫与恐惧。他猛地翻身坐起,剧烈的动作牵扯到身上的多处擦伤和淤青,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环顾四周,莽莽荒原,天地苍茫,除了枯草、乱石和远处起伏的荒丘,再无他物。风雪欲来,云层愈发低沉。他彻底迷失了方向。
“慌则乱,乱则亡。”荀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起瘸子平日零碎的话语。那老卒虽然沉默寡言,但偶尔蹦出的只言片语,都是在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生存智慧。
他仔细检查自身。除了狼狈和一些皮外伤,并无严重伤势。那柄救了他一命的短刀依旧紧紧握在手中,刀身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发黑。腰间的皮囊里,还有小半块硬得能硌掉牙的麸饼,那是他昨日省下的口粮。水囊早已在奔逃中不知丢到了何处。
食物,水,御寒之所,辨别方向。这是生存下去最基本的需求。
他撕下一小块麸饼,含在口中,用唾液慢慢软化,艰难地吞咽下去,聊以安抚火烧火燎的肠胃。然后,他站起身,眯起眼睛,试图在昏沉的天色下寻找任何可能指引方向的地标,或是水源的迹象。
然而,目之所及,唯有荒凉。风声呜咽,如同万千冤魂在旷野上哭泣。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谿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飏熛怒。” ——宋玉《风赋》
此刻的风,却无丝毫雅意,只有纯粹的、毁灭性的严寒与死寂。
荀渭知道,不能停留。一旦夜幕彻底降临,气温会骤降,没有火源和庇护所,他绝对熬不过这个寒冷的冬夜。他必须动起来,必须找到生机。
他选择了背对风向,朝着地势相对平缓、似乎有低矮植被生长的方向艰难前行。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松软的雪地和冻土消耗着他本就不多的体力。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愈发昏暗,风雪终于如期而至。细密的雪粒子夹杂在风中,打得人睁不开眼。视野急剧缩小,周身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灰白的混沌。
体温在迅速流失,手指和脚趾开始麻木、刺痛。饥饿和干渴如同两条毒蛇,啃噬着他的意志。前方的路似乎永无止境,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将他淹没。
“难道重活一世,终究还是逃不过曝尸荒野的结局?”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嘶吼。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风中似乎带来了一丝异样的气息——并非纯粹的风雪味,而是一缕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烟熏火燎之气?
荀渭猛地停下脚步,使劲嗅了嗅。没错!虽然极其淡薄,几乎被风雪吹散,但那绝对是燃烧柴禾产生的烟火气!
希望瞬间重新点燃!有烟火,就意味着可能有人迹!
他精神一振,循着那丝微弱的气息,顶着风雪,奋力向前跋涉。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个低矮的、被风雪半掩埋的土坡。而那烟火气,似乎正是从土坡的另一侧传来。
荀渭没有贸然冲过去。鹰嘴涧的教训太过深刻。在这片法外之地,人,有时候比野兽更危险。
他伏低身体,借助枯草和岩石的掩护,如同狩猎的野狼般,悄无声息地爬上土坡,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土坡下方,背风处,果然有一个极其简陋的窝棚!用枯树枝和破皮子勉强搭成,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窝棚口,一小堆篝火正在艰难地燃烧着,上面架着一个黑乎乎的铁罐,似乎在煮着什么东西。一个穿着臃肿、破旧皮袄的身影,正背对着他,蜷缩在火堆旁。
是猎人?牧民?还是…逃兵?或者…马贼的暗哨?
荀渭屏住呼吸,仔细观察。那窝棚太过简陋,不像是长期据点。对方只有一人,身形看起来并不魁梧,甚至有些佝偻。火堆上的铁罐很小,不像能供应多人食物的样子。
赌一把!
他慢慢抽出短刀,反握在手,然后抓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力朝着窝棚侧后方的一片枯草丛扔去!
“啪嗒!”石头落地的声音在风雪声中并不响亮,但也足够清晰。
那火堆旁的身影猛地一颤,几乎是触电般弹了起来,迅速转身,手中赫然多了一柄锈迹斑斑的短斧!动作竟是出乎意料的敏捷!那是一张被风霜刻满皱纹、如同老树皮般的脸,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惊疑和警惕的光芒,死死盯着石头落地的方向。
不是马贼那种凶悍暴戾的眼神,更像是一只受惊后竖起尖刺的老獾。
荀渭没有动,依旧潜伏着,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那人紧张地戒备了片刻,见再无动静,脸上的惊疑稍退,但警惕未减。他并没有贸然离开火堆去查看,而是慢慢退回到窝棚口,继续盯着那个方向,手中的短斧握得紧紧的。
机会!
就在对方注意力被吸引的这一刻,荀渭如同鬼魅般从土坡另一侧悄无声息地滑下,利用风声和雪地的掩护,迅速接近!在距离窝棚还有七八步远时,他才故意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了声响。
“谁?!”那人猛地回头,看到突然出现的荀渭,瞳孔骤然收缩,短斧瞬间横在身前,发出了嘶哑的、带着浓重口音的喝问。
荀渭停下脚步,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短刀藏在袖中),脸上努力挤出尽可能无害的、甚至带着几分哀求的神情,声音因干渴而嘶哑难听:“…老丈…莫怕…我是边军…遭了马贼,迷路了…讨碗热水喝…”
他刻意展现自己的狼狈——破损的军服、冻得发青的脸、干裂的嘴唇,以及那属于少年人的、尚未完全褪去的稚嫩轮廓。
那人警惕地上下打量着荀渭,目光在他破损的军服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和瘦弱的身板,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丝,但手中的短斧并未放下。
“边军?”他沙哑地重复了一句,口音古怪,“哪个营的?怎么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陷阵营的…”荀渭低声回答,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恐惧和后怕,“去鹰嘴涧…探查运粮队…遇到了埋伏…就我一个逃出来了…”
“鹰嘴涧?”那老者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变得更加复杂,有同情,有了然,甚至还有一丝…忌惮?“那地方…邪性得很…最近不太平…”他嘟囔了几句,似乎相信了荀渭的说辞,至少相信了他遭遇埋伏、狼狈逃生的部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慢慢放下了短斧,朝着火堆旁的铁罐努了努嘴:“罐里有点雪水,快开了…自己舀着喝吧…小心烫。”
“多谢老丈!”荀渭连忙道谢,小心翼翼地靠近火堆。温暖的火光驱散了些许寒意,让他几乎冻僵的身体微微回暖。他拿起罐边一个破旧的木碗,舀了半碗热水,也顾不上烫,小口小口地吹着气,贪婪地吸吮着这救命的暖流。
热水顺着喉咙滑下,仿佛滋润了干涸的土地,让他几乎要呻吟出来。
那老者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然后重新蜷缩起来,像是在戒备,又像是在发呆。
荀渭一边喝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窝棚和老者。窝棚里除了一卷破烂的铺盖,一个皮口袋,几乎别无他物。老者身上的皮袄油光发亮,满是补丁,但还算厚实。他看起来像个孤僻的猎户或者采药人,常年生活在这片荒原之中。
一碗热水下肚,荀渭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和精神。他放下碗,再次郑重道谢:“多谢老丈救命之恩…还未请教老丈高姓大名?”
老者摆摆手,声音依旧沙哑:“山里人,没什么姓名,别人都叫我老葛头。”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瞥了荀渭一眼,“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荀渭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迷了方向,身上也没粮秣…只想先找个地方躲过这场风雪,再设法回营地…”他试探着问道,“老丈可知这附近…哪里有能避风的地方?或者…往大营方向该怎么走?”
老葛头沉默了片刻,伸出枯瘦的手指,指了指东南方向:“往那边…大概走两天,能看到一条冻硬的小河,沿着河往下游走,运气好能碰到巡边的游骑…不过…”他顿了顿,摇摇头,“这天气,难。”
他又指了指西面:“那边有个废弃的烽燧台,半塌了,但好歹能挡挡风…离这里不算太远,天黑前或许能走到。”
烽燧台?
荀渭心中一动。那至少是个明确的落脚点。
“多谢老丈指点!”他再次道谢,然后看了看那几乎见底的铁罐,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那小半块麸饼,掰下一大半,递给老葛头,“老丈,我身上就这点吃的…聊表谢意。”
老葛头看了看那硬邦邦的麸饼,又看了看荀渭,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他没有推辞,接了过来,揣进怀里,沙哑道:“…烽燧台那边…也不太平静…自己小心。”
荀渭心中一凛:“老丈的意思是?”
老葛头却不再多说,只是重新蜷缩起来,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
荀渭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他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热水喝完,对着老葛头拱了拱手:“老丈保重,晚辈告辞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循着老葛头指的方向,再次踏入了风雪之中。
有了明确的目标,脚步似乎都轻快了一些。但他心中并未放松警惕。老葛头最后那句“不太平静”如同一个警钟,在他耳边回响。这荒原之上,哪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他握紧了袖中的短刀,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在雪地中艰难前行的独狼,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天色也更快地暗了下来。必须在彻底天黑前赶到那个烽燧台!
他加快了脚步。
终于,在天色即将完全黑透的那一刻,他远远地看到了那个矗立在荒丘之上的、黑黢黢的轮廓——那是一座已经半坍塌的烽燧台,由夯土和石块垒成,在暮色和风雪中显得格外孤寂而破败。
然而,就在他快要接近烽燧台时,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烽燧台的方向,隐约有微弱的光芒闪烁!
不是火光,更像是…金属在昏暗光线下偶尔反射的冷光!而且,不止一道!
有人!而且很可能不是一个人!
荀渭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伏低身体,借助地形和暮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烽燧台摸去。
越来越近…他已经能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和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他小心翼翼地绕到烽燧台背风的、坍塌更严重的一侧,找到一处裂缝,屏住呼吸,向内窥视。
只见烽燧台内部,残破的空间里,果然有五六个人影!他们围坐在一起,中间似乎也生着一小堆火,但用什么东西刻意遮挡着,光线很暗。这些人穿着混杂,但其中两人,赫然穿着边军的皮甲!虽然破损,但制式无误!另外几人则像是马贼打扮,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那批货必须尽快运过去…‘秃鹫’那边催得紧…” “…放心…这条道儿老子走了多少回了…边军那帮废物抓不到…” “…王头儿说了,这次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但嘴都给老子严实点!” “…晓得晓得…对了,鹰嘴涧那边怎么样了?听说今天有陷阵营的炮灰过去送死了?” “…嘿,估计都喂了狼了…正好,死无对证…”
断断续续的对话,顺着风声飘入荀渭的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王头儿!秃鹫!运货!边军与马贼勾结!鹰嘴涧的埋伏果然是阴谋!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荀渭的头顶灌到脚底,比这荒原的风雪还要刺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王头儿根本不只是冷血旁观,他很可能就是策划者之一!甚至可能就是“秃鹫”在军中的靠山或合作者!所谓的探查任务,根本就是一个清除异己、杀人灭口的圈套!而那些失踪的粮草军械,恐怕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被这些人勾结盗卖了出去!
自己侥幸逃生,竟然又撞破了他们的秘密据点!
绝不能被发现!
荀渭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一点点地向后缩,试图远离这个致命的漩涡。
然而,就在此时——
“咔嚓!”他脚下不小心踩断了一根埋在雪下的枯枝!
声音在寂静的暮色中显得异常清晰!
“谁?!”烽燧台内,交谈声戛然而止!一声凌厉的喝问瞬间响起!紧接着是兵器出鞘的铿锵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被发现了!
荀渭魂飞魄散,想也不想,转身就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来时的方向,疯狂的奔逃!
“站住!” “追!别让他跑了!” “妈的!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和急促的追赶脚步声!火光从身后亮起,显然对方点燃了火把,开始追赶!
风雪再次变大,能见度极低。荀渭不顾一切地在黑暗中狂奔,根本辨不清方向,只知道离那个烽燧台越远越好!
身后的追赶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在风雪中摇曳,如同索命的鬼火。
他冲下一道土坡,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天旋地转!
最终,他重重撞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停了下来,浑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剧痛难忍。
他挣扎着抬头,发现自己滚进了一个浅坑里,坑底堆着不少枯枝和落叶。而身后,追赶者的脚步声和火光已经到了坡顶!
“人呢?!” “跑哪去了?!” “分头找!他肯定跑不远!”
绝望瞬间攫住了荀渭!无处可逃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掌无意间按到了坑底的某些枯枝下方——触手冰凉,且异常平整!根本不是天然的石头或木头!
他猛地扒开表面的枯枝败叶——
下方,赫然是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带着人工雕琢痕迹的黑色石板!石板上布满了奇异而古奥的纹路,中间似乎还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
这是…什么?
追赶者的脚步声已经从坡上下来,正在附近搜索,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
来不及多想!求生的本能驱使着荀渭,他用力推向那块石板!
出乎意料,石板并未想象中沉重,伴随着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摩擦声,石板竟然被他推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钻入的缝隙!一股陈腐、冰冷、带着奇异锈蚀气息的空气从下方涌出!
下面有空间!
荀渭想也不想,立刻侧身钻了进去!然后用尽最后力气,从内部将石板猛地拉回原位!
“咔哒。”一声轻响,缝隙严丝合缝。
就在石板合拢的下一秒,坑外传来了追赶者的声音: “这边有个坑!” “看看里面有没有!” 火把的光亮在坑口晃动了几下。 “一堆烂叶子!没人!” “妈的!跑得真快!继续追!他肯定没跑远!” 脚步声和叫骂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风雪声中。
黑暗。
绝对的、死寂的、冰冷的黑暗。
荀渭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瘫坐在黑暗中,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膛,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屏住呼吸,竖着耳朵,仔细聆听了许久,直到确认外面的追兵确实已经离开,才终于敢大口喘息。
他活下来了…再一次,从绝境中侥幸逃生。
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他摸索着站起身,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幸好这东西用油布包着,没有在奔逃中丢失或浸湿。他用力晃了晃,微弱的光亮勉强驱散了身周一小片黑暗。
借着微光,他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方——这是一条狭窄、向下延伸的甬道,四壁和脚下都是那种冰冷的黑色石材,打磨得异常光滑,刻满了那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而诡异的纹路,充满了非人力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空气寒冷而陈腐,却奇异得并不让人觉得窒息。
这绝非天然形成,也不像是这个时代任何已知的文明所能建造。老葛头…烽燧台…神秘的通道…这一切是巧合,还是…
荀渭握紧火折子和短刀,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锈蚀味的空气,小心翼翼地,朝着甬道深处,迈出了脚步。
前方,是更深沉的未知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