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
几人循声看去。
原先昏厥的少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谢砚秋面色苍白至极,连带着失了血色的唇瓣都失了几分血色。
那双猫瞳微垂着,压住了新绿色的眼瞳。
宁岁望着他。
他此刻没有往日的清冷……也没有与她厮磨时的脆弱与灼热。
只剩下一种淡淡的平静。
谢砚秋抬起眼,坦然地迎接几人的视线。
……
宁岁只觉得全身血液直冲头顶,又迅速褪去。
……他直接就说了?!
就这么说了?!
宁岁大脑一片空白。
段酌扶着她的手瞬间收紧,力道有些失控,捏的她微微发疼,目光不善的盯着谢砚秋。
“…你、你们……”沈灼青宕机一瞬,声音都有些抖。
他视线自宁岁二人身上扫过,像是回想起什么,将将才反应过来。
反倒是谢宴辞最为平静,却也是身体一颤。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回忆起谢砚秋唇角的齿痕,他面色苍白几分。
只要宁岁不说,他便能找一万个理由不去相信。
…偏偏如今,所有的理由都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你……说什么?”谢宴辞声音干涩沙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他碧绿的瞳孔紧缩起来,自我欺骗般问道。
谢砚秋没有回避,重复了一句,音色平静至极:“她唇上的伤,是我亲的。”
轰——
宁岁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骤停后又疯狂擂鼓的声音。
心中莫名升起一种百口莫辩的荒谬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说实话,宁岁也不知道怎么去处理她和谢砚秋的事,但她的想法很简单——
事发突然,当时环境昏暗,他还是高烧,一时情绪冲动也不是不能理解。
如果他不提,她便当作没发生过。
偏偏他说了!
还是当着他哥、沈灼青他们的面,说的!
宁岁窒息。
恰巧稍慢他们一步的应宿也回来了。
他像是想要上前拉宁岁的衣袖,便忽的听到这句话。
应宿脚步蓦地蹲在原地,看着她。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岁也回看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妻、妻主……”应宿抿了抿唇,呆呆的唤了她一声。
她张了张嘴,总觉得要说些什么:“…你们先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她有什么好解释的?
谢砚秋接过了她的话:“是我主动的……全是我一厢情愿,与她无关。”他眼睫轻轻颤了颤,顿了一下道。
“我心悦她。”
长风拂过,少年一身血衣,装束算得上狼狈,偏偏因这话语生出些情深义重的缱绻。
384在宁岁脑子发愣,像看到偶像剧般感叹道:【好赤忱…好热烈!】
……它全然没有发现旁边那四位黑成锅底的脸色
沈灼青指着谢砚秋,哆嗦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宁岁觉得自己也要随他去了。
是真的要去了。
灵力透支配上这足以让她社死的场面,终于超出了她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她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头一次觉得昏迷是这样天大的好事。
“宁岁!”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
宁岁是在一阵浓郁的药香里醒来的。
她隐约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一条大蟒蛇缠住,怎么也挣脱不了。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透过窗棂的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宁岁试着动了动,全身像是被碾过一样酸痛无力,除此之外的……
有人在抱着她。
并且抱的很紧,叫她几乎无法动弹。
宁岁低头瞧了眼,看见一个发丝乌黑顺滑的脑袋。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动静,抬头看她。
宁岁对上应宿那双灰蒙蒙的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应宿眼下那淡淡的青色好似又重了些,像是熬了许久。
那双竖瞳在她看来时圆了圆,下一秒,他便像小狗一样隔着被子蹭了蹭她:“妻、妻主。”
宁岁被他抱的喘不过气,在被子里扭了两下:“你先放开。”
应宿一愣,犹豫了一下,将力道稍稍松了些。
宁岁这才喘上了两口气。
“我昏多久了?”她清了清嗓子,音色有些哑。
“三天了。”应宿道。
三天。
回忆起梦里一直每时每刻都被束缚着的感觉…应宿应是也在这儿抱了她三天。
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宁岁麻木的躺在床上,恨不得继续昏迷不要醒来。
“不、不舒服吗?”
见宁岁发愣,应宿摸了摸她的脸,眸里染上些担忧的情绪。
“我带你,去、去找温叙。”说着,他卷起被子就要将她抱下床去。
宁岁立马拦他。
“等——”
话音未落,房门便被人推开。
温叙和段酌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温叙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段酌则抱臂跟在他身后。
他上身随意披了件外袍,露出缠着绷带的结实胸膛,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些,但眉宇间那股冷郁却更重了。
……宁岁急中生智了一番。
不行,
她得先发制人。
“我是谁?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她脸上浮现出一个不伦不类的茫然表情,严肃的看着温叙。
“大夫,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房内三人:……
温叙端着药碗的手稳稳当当,寂白的眸子扫了她一眼,眸中平静无波。
他将药碗放在桌上,反手翻开了他的针匣。
密密麻麻的银针排着队映入眼帘。
“无妨,能治。”
温叙随意捻起几根,每根银针都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寒芒。
他在她头上比划了几下。
宁岁:……
“…神医啊大夫。”
“……别装了。”段酌揉了揉额前的头发,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你就…没什么要和我们说的?”他速来嚣张直白的语气有些闷。
温叙将药碗递到她面前,声音清淡:“先喝药。”
宁岁默默接过药碗,抿了几口。
她不知如何解释。
她这个当事人也很懵。
见她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段酌气笑了。
“你对他是什么看法?”他问。
闻言,应宿勾着她的手一顿,一旁收拾针具的温叙也投来目光。
宁岁抬眸,对上三人的视线,有些头皮发麻。
“…年纪小,直率…踏实认真?”
段酌凝眉:“所以你觉得他?”
宁岁硬着头皮道:“…人还可以?”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
段酌忽的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怎么听都有些气急败坏。
“所以你喜欢年纪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