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吴战的帅帐,亥时。
五个人围着矮几坐下,计划今夜的行动。
吴战指着桌上地势图上“塔外木河”对岸,说:“买锅的回来了,柳夏也把突厥泄露的文件翻译完了,粮草也差不多吃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做出些行动了?”
“可以,”商闻秋略微沉思,“柳夏也探出了禄禄烀帅帐的大概位置,我可以去试试了。”
“秋秋,”张思明还是心有顾虑,“你打突袭名声这么响,被禄禄烀猜到了怎么办?”
“我打突袭名声响亮,是因为我百战百胜从未失手,”商闻秋说,“但是我这次却‘失手’了,他顶多认为我是学艺不精的模仿者,根本想不到是我。再说了,他知道商闻秋长什么样啊?”
好像是那么回事。
其实张思明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从小看着商闻秋长大,与他感情深厚,商闻秋的武艺有一部分也来自于他;商闻秋十五岁开始混军营,张思明不知帮他挡了多少明枪暗箭,他与商闻秋是过命的交情。
因为他答应过商温商润,要好好照顾商闻秋,不要让他受到伤害。
所以他把商闻秋照顾得很好。
商闻秋从没打过这么冒险的仗,这样的策略完全就是赌运。张思明年纪大了,护不了他几年了,不敢再让商闻秋冒险了。
但少年人就是这样,藏不住事,也不听人劝。
他没办法。
“那我们……就这么定了?”副将怯生生地问。
这四个人气场太强大了!副将在心里叫苦不迭。
“嗯。”商闻秋站起身,对副将说:“给我弄杆枪来。吴将军、老张和柳夏,你们先带着将士们往后撤。”
副将一边内心狂喜一边跑去拿枪。
……
孤月高悬,夜色如墨。
河对岸的突厥阵营万籁俱寂,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除了禄禄烀。
禄禄烀披着大氅伏案,埋头看地势图,试图寻找突破点,但中间的塔外木河始终是个障碍。
河水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碎光,商闻秋黑衣黑马,猛扯笼头,越过河面。
禄禄烀帅帐周围是无边黑暗,突然透出一星银光。
银枪刺穿羊皮帐篷,发出刺耳的声响。
但这声音太细小,无人注意,直到——
“Aa——!!!”(啊——!!!)
“Чn xэh 6э——?!”(你是谁——?!)
“……”
禄禄烀迅速抄起头盔往外走,鹰犬一般的目光扫过阵营。只见黑色中,一杆银枪,一双凤眼,熠熠生辉。
此刻,突厥阵营全员清醒。士兵们抄起武器冲出帐篷,却找不到目标。
禄禄烀大喝道:“t??hnnг 6yyлгa!”(拿下他!)
商闻秋抄起银枪,不怕死一样地继续朝禄禄烀挺\/进。
禄禄烀抄起马头刀,对着那一星银光砍去,商闻秋丢下银枪,飞身踢上禄禄烀的心口!禄禄烀的身体不如商闻秋的灵活,准备拿刀格挡却没来得及,被踹得后仰过去。
商闻秋弯腰抄起银枪,动作间扬起的黄沙迷住了周围突厥士兵的眼!他动作狠戾,对着逐渐逼近的突厥士兵刺去!
“咕叽”一声,某个地方传出胸膛被贯\/穿到声音。
那个士兵应声倒地,血液飞溅沾了商闻秋满脸。他顾不得那么多,迅速飞身从尸体上踩过,逃离包围圈。
商闻秋一路往突厥的马厩狂奔而去。
他来时已经将马藏到了马厩,与突厥的马混为一体。
商闻秋纵身跃上马背,马匹在黑夜中发出一声明显的嘶鸣,惊醒了马厩中其它正在梦中的马匹。马厩一时间被四起的嘶鸣声包裹。
“tэhд!”(在那里!)
“chase!”(追!)
禄禄烀已经爬起身,他暴跳如雷,头盔都不戴就提着刀追上来。
他挥刀向商闻秋砍去,商闻秋驭着马头侧身躲开,顺势弯腰给了禄禄烀一巴掌,然后直起身子一夹马腹跑开。
他消失在夜色中,只丢下一句柳夏教他的脏话:“tэhэг.”(傻逼。)
禄禄烀气得浑身颤抖。他昨日才派人去找匈奴增援,今日应该才将将到达。就这么点时间肯定不够援军到达。
先前那一仗战况激烈、死伤惨重,以他手上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抵御汉军。他原先的计划是等匈奴援军来了再进攻汉军,如今也顾不得援军未到了,直接下令追击。
他的军师劝说他不要冲动,不要意气用事。他只是回瞪军师一眼,说他再不冲动就要被汉军骑在脸上了!
军师还想再劝,谁知禄禄烀这是是铁了心了要追击汉军。他翻身上马,身先士卒地向塔外木河冲去……
军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劝不住一心向死的人。
——
翌日丑时,西北的夜还是寒凉。
汉军十万人都已开拔,向青海湖进军。
商闻秋脸上的血污已经被拭去。他骑着马,跟在队伍最后。
他倒是没受伤,但是刚刚结束一场险之又险的突袭,如今是精疲力尽,能不掉队就不错了,实在在没力气控制马驹跑到前方去。
就眯一下吧,不会有事的……
商闻秋昏昏欲睡,握着缰绳的手逐渐松了。
“商闻秋。”
他突然听到有人唤他。
商闻秋艰难地掀开眼皮,看到的是柳夏放大的脸。
“商闻秋。”他又唤。
商闻秋刚准备回应一句“嗯,我在”就被他拽上了马。
又是和之前一样的套路啊……商闻秋心想。但他现在已经管不得什么一样不一样了,他就想好好睡一觉。
柳夏知道商闻秋骑着马不方便睡觉,所以把他面对自己放到马上:“你睡,我骑就行。”
“嗯……”
商闻秋睡着后,柳夏看着他俊美无铸的脸,忍不住吻了吻他的额头。
其实商闻秋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血腥味混合着风沙味,还有一丝丝刚刚突袭时出的汗味。
但柳夏,只有心疼。
……
西北昼夜温差大,柳夏怕商闻秋着凉,从吴战那里要了一张羊毛毯给他盖上。
吴战看着他们二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怪;张思明这是一脸“看破红尘”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