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我。”
甘雨的声音直接在他心中响起,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必须尽快回到群玉阁!”
然而,奥赛尔因重创而爆发的狂怒并未停歇。
剩余的脑袋疯狂舞动,滔天巨浪混合着充满腐蚀性的暗紫色水箭,如同暴雨般向他们倾泻而来!
仙麟灵活地穿梭在攻击的间隙,四蹄踏出的冰莲不断绽放、碎裂,艰难地抵挡着这疯狂的攻势。
“这样下去不行!”
南佑喊道,他能感受到甘雨的速度因持续躲避和防御而略有下降:
“它的攻击太密集了!”
“无妨。”
甘雨的声音依旧沉着,但南佑能感受到她传递来的意念中多了一丝决绝:
“我会为你开辟道路……南佑,准备好你的刀!”
话音刚落,仙麟猛地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吟!周身冰蓝色光芒大盛,极致的寒气向前奔涌——
“山泽麟迹!”
巨大的冰莲虚影骤然在前方海面绽放、爆裂!瞬间冻结了一大片汹涌的浪涛和袭来的水箭,清出了一小片短暂的安全区域。
就在这宝贵的时隙!
南佑心领神会,眼中锐光一闪。
他深吸一口气,双足在仙麟背上猛地一蹬,身形借力腾空跃起!
【踏雪】与【离殇】再度于他手中显现,刀光凛冽。
“霜华矢!”
几乎在南佑跃起的同一时刻,甘雨所化的仙麟并未停歇,她强韧着消耗巨大的体力再度挽弓(虽为仙麟形态,但仙力依旧凝聚为弓矢形态),一支蕴含着极度冰寒的箭矢后发先至,越过南佑,精准地射向奥赛尔另一只正欲喷吐毒液的头颅!
那头颅被霜华矢命中,动作瞬间僵直,表面凝结起厚厚的冰霜!
就是现在!
南佑的身影如流星般追随着霜华矢的轨迹而至。
他双手交错的刀锋上,【存护】的金光与双刀自身的意志融合到了极致——【踏雪】的冰芒仿佛能冻结灵魂,【离殇】的幽暗则蕴含着斩断一切的悲愿与决绝!
“斩——!”
伴随着一声暴喝,两道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的刀弧交叉闪过,狠狠地斩入了奥赛尔那只被暂时冻结的头颅!
“嗷!!!”
又一颗头颅遭受重创!奥赛尔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痛嚎,庞大的身躯因为接连的打击而剧烈地抽搐起来,搅动着海水如同沸腾!
南佑借力向后空翻,稳稳地落回再次疾驰而来的仙麟背上。
甘雨迅速接住他,毫不停留地向着群玉阁的方向疾飞而去。
就在南佑与甘雨化身仙麟与奥赛尔在空中展开惊心动魄的追逐与反击之时,群玉阁平台上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
愚人众的突袭造成了相当的混乱——数名债务处理人利用瞬移能力试图绕过正面防线,偷袭维持【归终机】仙力输出的留云借风真君。
“千岩军,结阵!保护归终机,保护仙人!”
一位千岩军教头怒吼道,尽管面对元素力的威胁,士兵们依旧以凡人之躯组成密集的枪阵,悍不畏死地迎向装备精良的愚人众先遣队。
长枪如林,奋力刺向挥舞着冰铳、雷锤的敌人,用血肉之躯拖延着他们的脚步,为仙人和拥有神之眼的强者创造反击的机会。
“靖妖傩舞!”
魈虽然先前消耗大部分心神用于操控风元素协助空中的南佑,但感受到迫近的杀意,他周身青黑色业障之力暴涨,和璞鸢如旋风般扫过,将几名试图趁隙靠近的愚人众风拳前锋军瞬间击退。
他的攻击快如鬼魅,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愚人众士兵的倒下,牢牢守护着归终机的一侧。
留云借风真君鹤唳一声,双翼挥动,释放出强烈的风压,将几名企图直接破坏归终机基座的愚人众吹得东倒西歪,同时她口中急道:
“削月,理水,助我稳住归终机!这些宵小交由凡人和其他人处理!”
削月筑阳真君与理水叠山真君立刻将更多仙力注入归终机,确保其攻击不因干扰而中断,同时分心以仙力震开靠近的敌人。
荧的身影在战场上穿梭,运用着娴熟的元素战技——荒星砸落阻挡冲锋,风涡剑将成群的火铳游击兵卷起打断施法——她与刻晴默契配合,有效地遏制了愚人众的攻势。
萍姥姥虽未直接上前线,但她挥手间,柔和的仙力如同甘霖般洒落在奋战中的千岩军和荧、刻晴等人身上,为他们缓解疲劳,恢复伤势,提供了宝贵的支援。
“可恶……这些璃月人……像疯了一样!”
一名愚人众雷锤先锋军看着同伴在千岩军不要命的冲击和仙家们的反击下不断倒下,不甘地咒骂道。
他们的攻势虽然猛烈,但在众人齐心协力的防御下,始终无法真正威胁到归终机和核心的仙人们。
最终,在丢下数十具尸体后,残余的愚人众见事不可为,攻势骤减。
那名带队的债务处理人环顾四周,己方人员已陷入包围和压制,而空中,奥赛尔正被那金色的身影和仙麟纠缠,无暇他顾。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依旧稳如泰山、持续发射着金光打击奥赛尔的归终机,又瞥了一眼空中正与魔神激战的南佑和甘雨,深知此次破坏任务已彻底失败。
“撤退!”
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剩余的愚人众士兵如蒙大赦,立刻摆脱纠缠,狼狈不堪地冲向平台边缘的传送门,身影迅速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平台上的压力骤然一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斑驳的战斗痕迹。
刻晴杵着剑微微喘息,荧也收起了武器。
千岩军战士们开始互相搀扶着救治伤员,清理战场。
凝光悬浮于空,目光扫过平台,确认愚人众已被彻底驱离,微微颔首。
她的注意力随即再次投向远方空中那场更为关键的战斗,以及海面上虽受重创却仍在挣扎的魔神,眼神无比凝重。
愚人众的干扰计划,终究未能阻止璃月众人的决心。
甘雨载着南佑降落在群玉阁上,气息有些急促,显然连续动用强大仙力对她的消耗极大。
南佑站在她身旁,双刀低垂,虽然同样消耗不小,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紧盯着海面上的魔神。
“多谢,甘雨小姐。”
南佑低声对甘雨说道。
甘雨微微摇头,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疲惫却坚定的光:
“南佑,我们在共同守护璃月。”
此刻,凝光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决断:
“诸位!魔神的锋芒已挫!时机已到——众仙家,请助我最后一程!”
三台【归终机】再次凝聚起磅礴的仙力,目标直指因接连受创而行动迟缓的奥赛尔核心。
凝光悬浮于群玉阁控制核心之上,双手结印,周身散发出浩瀚如星海般的岩元素力。
整个群玉阁仿佛活了过来,巨大的平台发出轰鸣,无数金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三台【归终机】之中。
削月、理水、留云三位真君毫无保留地将仙力倾注其中,使得归终机凝聚的能量光束前所未有的炽烈,仿佛三轮金色的太阳!
“发射!”
凝光玉手猛地向下一压!
三道光柱不再是弩矢形态,而是化作了三道撕裂天地的纯粹光矛,携带着镇压万物的煌煌神威,精准无比地轰击在奥赛尔最为庞大的那颗主首及其周围的核心区域!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让天地都失去了声音!
奥赛尔的主首在金色光矛的冲击下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坚硬的魔神鳞甲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暗蓝色的魔神之血如同瀑布般喷洒而出,将大片海域染成诡异的颜色。
它庞大的身躯被这汇聚了群玉阁之力与众仙之力的至强一击打得剧烈后仰,动作瞬间僵直,周身狂暴的能量波动出现了致命的凝滞!
就是这一刻!
起身在空中盘旋寻找时机的甘雨所化仙麟,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
“南佑!”
无需多言,南佑心领神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将残存的【存护】之力、以及【踏雪】与【离殇】双刀的所有力量提升至极限!
金色的光辉与冰寒的蓝芒、决绝的幽暗在他身上交织,使他如同一位自远古走来的战神!
仙麟俯冲而下,四蹄踏出冰莲,为他开辟出最后的通路!
南佑自仙麟背上一跃而起,双刀交错于身前,将所有的意志、信念与力量尽数凝聚于这最后一击!
“以此身——肃正万象!”
他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身影化作一道贯穿天海的金色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向了奥赛尔那颗遭受重创、暂时毫无防御的主首眉心——那亦是其魔神核心所在!
“噌——!”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极其尖锐、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嗡鸣!
【踏雪】的极致冰寒瞬间冻结了创口周围的一切能量流动,【离殇】斩断因果与契约的决绝意蕴,则如同最终审判,彻底贯穿、撕裂了奥赛尔最后的魔神本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奥赛尔所有头颅的动作猛然僵住,疯狂的嘶嚎戛然而止。
它那巨大的、充满怨毒与疯狂的瞳孔中,光芒急速黯淡下去。
下一刻,以被南佑贯穿的眉心为中心,无数道金色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遍布奥赛尔庞大的身躯!
“咔嚓……轰!!!”
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深渊深处的、不甘的碎裂声,奥赛尔那庞大的魔神之躯,终于彻底崩解!
化作无数巨大的、失去光泽的碎石与弥漫的暗蓝色能量尘埃,如同山崩般,轰然砸落回汹涌的海浪之中,激起冲天水柱,最终缓缓沉入深海。
海面上那巨大的、吞噬一切的漩涡,开始缓缓平息。
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怖威压与深渊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
雷暴渐息,乌云散开,一缕久违的阳光刺破云层,如同聚光灯般,恰好照亮了力竭后正从空中缓缓坠落的南佑,以及迅速飞向他、准备接住他的仙麟。
群玉阁上,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望着那片逐渐恢复平静的海面,望着那洒落的阳光,一时间竟有些难以置信。
“……结,结束了?”
派蒙喃喃自语,小脸上满是震撼。
下一刻,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巨大的疲惫感同时席卷了所有人。
千岩军士兵们脱力地坐倒在地,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刻晴杵着剑,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荧也松了一口气,收起了武器。
众仙家收敛了仙力,归终机缓缓停止运转,留云借风真君长吁了一口气。
甘雨所化仙麟轻盈地接住坠落的南佑,落回群玉阁。
光芒闪烁,她恢复了人形,脸色苍白却带着欣慰。
南佑站在她身旁,【踏雪】与【离殇】已然归鞘,他望着恢复平静的海面,剧烈地喘息着,眼中充满了疲惫,以及一丝……终于达成使命的释然。
阳光彻底驱散了阴霾,照耀在每一位奋战者的脸上,也照耀着远方渐渐清晰的璃月港。
魔神之战,终于落幕。
远处,奥赛尔崩解的躯骸正缓缓沉入深海,海面逐渐恢复平静,唯有弥漫的雾气与零星的电弧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群玉阁上,众人劫后余生的欢呼与忙碌的善后声交织在一起。
甘雨微微侧过身,冰蓝色的眼眸望向南佑,眼底带着未散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她轻轻抿了抿唇,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比平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软:
“南佑……你的伤势,真的不要紧吗?方才那般冲击……”
她回想起南佑被奥赛尔震飞、风桥溃散的惊险一幕,心口仍有些发紧。
若非情势危急,她绝不会那般失态地化身仙麟直接冲过去。
南佑闻声转过头,对上甘雨的目光。
他看到了她眼中真切的关怀,那目光仿佛月海亭深夜的灯火,温暖而宁静。
他冷冽的神情不自觉缓和了几分,摇了摇头:
“无碍。些许震荡,调息片刻即可。”
他的声音平稳,却并非往日的公事公办,而是带着一丝经历过生死与共后的熟稔:
“倒是甘雨小姐你,仙力消耗过度,需多加休息。”
听到南佑略显生硬却明确的关心,甘雨只觉得耳根微微发热,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直接的视线,目光飘向远方正在沉没的魔神残骸,轻声道:
“我……我没关系的。守护璃月,本是份内之事。”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更加轻柔,甚至带上了点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方才战斗时,似乎与往日……很是不同。那两柄刀,还有那股力量……”
南佑沉默了片刻,目光也随之投向远方。
他知道自己的变化瞒不过这位敏锐的半仙上司:
“经历了一些事,明白了一些道理。”
他语焉不详,却并非敷衍,而是某种沉甸甸的总结:
“总之,力量……终究只是手段。重要的是为何而挥刀。”
他顿了顿,侧回头看着甘雨,眼神深邃:
“正如甘雨小姐你,千年以来,始终清楚自己守护为何。”
这不是奉承,而是基于今日并肩作战的观察与发自内心的认同。
甘雨没想到他会突然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并且说出这样一番话。一种被深刻理解的触动,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羞赧,悄然涌上心头。
她感觉脸颊有些发烫,连忙垂下眼帘,盯着群玉阁石砖上细微的纹路,声音细若蚊蚋:
“我……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比不上南佑先生今日……这般决绝和强大。”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心跳莫名地快了几分。
她不禁想起他手持双刀、直面魔神的背影,那般决然,那般……令人安心。
南佑看着她微红的侧脸和略显局促的模样,与他平日所见的那个沉稳干练的月海亭上司判若两人。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语气依旧平静,却似乎驱散了最后一丝距离感:
“强大并非目的。能与你……与诸位一同守护住这片璃月港,便值得。”
他没有再用敬称“甘雨小姐”,而是自然而然地略去了。
这句简单的话,却像是一颗投入甘雨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层层涟漪。
“嗯……”
甘雨轻轻应了一声,感觉脸上的热度似乎更高了。
她偷偷抬眸,飞快地瞥了一眼南佑的侧脸,见他已转而望向正在组织善后的凝光等人,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可心底又隐隐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变得有些陌生的南佑,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薄雾,吸引着她想去探寻。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甘雨轻声提议,试图打破这让她心绪不宁的沉默,重新找回平日工作时的状态:
“后续还有许多事宜要处理。”
“好。”
南佑简短的回应。
甘雨点了点头,迈步向前走去,步伐却比平时稍慢了些许。南佑很自然地与她并肩而行。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历经大战、略显狼藉的群玉阁上。
周围的喧嚣仿佛被隔开,形成了一小片安静的、只属于两人的空间。
甘雨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以及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
她或许还未意识到那悄然滋长的情愫具体为何,但一种想要靠近、想要了解更多的渴望,已经如同春日的藤蔓,在她心中悄然蔓延开来。
而南佑,这位刚刚经历了“人生模拟”、背负着不同寻常记忆归来的战士,或许也并未察觉,身边这位温柔坚韧的上司,看他的眼神已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