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骑蹄声如雷,大地震动的节奏越来越急。陈无涯站在石台最高处,指节紧扣钝铁剑柄,掌心已被汗水浸透。他盯着那支重甲骑兵逼近后山坡道,火油罐在铁甲间晃荡,映着远处火把的光,像一串即将引爆的死神之铃。
“还差五步。”他低声说,声音几乎被风吞没。
白芷侧身立在他左后方,软剑横于胸前,目光扫过崖顶伏兵藏身的位置。她知道,此刻任何一人失手,整条防线都将被铁蹄踏碎。
陈无涯闭了闭眼,再度唤出系统:【推演火障最佳引爆时机与路径】。
一行字浮现在意识深处——
【建议:利用绊索拉扯触发机关,引火绳延时三息,目标落点锁定第三辆战马右蹄】
他睁眼,立刻下令:“白芷,传令崖顶——以绊索连火折,设延时引信!等敌骑入三十步内再动!”
白芷点头,身形一闪,掠至边缘向高处打出手势。几名伏兵压低身子,迅速调整绊索角度,将火折绑在拉绳末端。与此同时,陈无涯命左翼弟子弃守前桩,佯装溃退,引敌深入。
敌骑速度不减,尘土飞扬中,已冲至坡道入口。第一排战马踏过断裂的木桩,蹄声轰鸣,直逼埋伏圈。
二十五步。
二十步。
一名伏兵呼吸一滞,手指猛地收紧——绊索提前拉动!
火折甩出,却未点燃引火绳,落在湿泥上熄灭。
全场死寂。
敌骑距坡道仅剩十步,若再无反应,他们将在瞬息之间突破防线,直扑主阵背后。
陈无涯瞳孔骤缩。他来不及多想,猛然拔起插地的钝铁剑,残存真气逆行经脉,剧痛如刀割骨。他抬手隔空一斩——错劲化作无形波纹,精准击中第二名伏兵手中火折。
火星四溅,引火绳“嗤”地燃起。
三息之后,轰然巨响撕裂夜空!
火焰顺着油迹疯狂蔓延,瞬间吞噬前三辆战马。烈焰腾空而起,火舌卷住油罐,接连爆炸。后方骑兵避让不及,战马惊嘶,人仰马翻,阵型彻底崩溃。
浓烟滚滚升腾,照亮半边天际。原本整齐推进的重骑队伍乱作一团,有的试图调头,有的被同伴践踏倒地,火光中哀嚎四起。
鼓声戛然而止。
主阵方向压力骤减,几名执盾弟子趁机反扑,将逼近的敌军逼退数尺。士气为之一振,有人高喊:“火成了!他们乱了!”
陈无涯喘了口气,胸口起伏剧烈,嘴角又渗出血丝。他抹去血迹,目光未离战场。
“还没完。”他说。
敌军虽受重创,但主力仍在。前方主阵方向,异族战士与魔教护法重新集结,杀意更盛。而那血袍人依旧伫立原地,弯刀垂地,眼神阴沉如渊。
白芷回到他身边,气息微喘,肩头染血,却不曾退后半步。
“右盾组撑不住了。”她低声道。
陈无涯点头。方才火攻牵制了后山威胁,可正面防线因兵力分散,已出现新的缺口。右盾组三人带伤作战,真气紊乱,眼看就要被敌方高手突破。
“你带两人去稳住右边。”他快速下令,“用‘守势剑意’封位,不要硬拼。”
白芷应声而出,身影如流云掠地,转瞬切入右翼战团。软剑轻挑疾刺,连点两名敌手要穴,逼退攻势,为盾组争取喘息之机。
陈无涯则转向阵法本身。
他知道,靠正统布阵已无法应对眼前局势。敌人熟悉青锋剑派的防御节奏,每一次冲锋都精准打击薄弱点。若继续按常理调度,只会被逐步蚕食。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调动系统:【输入当前人员站位、地形结构、敌军分布】。
片刻后,提示浮现——
【检测到非对称节点七处,建议采用‘错步引脉’重构防线】
【原理:以非常规换位制造动态平衡,扰乱敌方预判逻辑】
他明白了。
这不是要守住某一点,而是让整条防线变得不可预测。
“所有人听令!”他声音沙哑却清晰,“左二组退至掩体后,三息后换位至右前桩;中弓手改用单发点射,目标游走者;前排短矛手每两轮后撤一步,交替递进!”
命令下达,众人虽不解其意,却已不再质疑。执行迅速展开。
原本看似有序的防守阵型开始“错乱”:有人刚站定便后撤,有人前冲半步又退回,弓手不再齐射,矛手进退无律。整个防线如同歪斜摇晃的棋局,毫无章法可言。
敌军前锋冲来,却发现无法判断突破口。原本习惯的进攻节奏被打乱,几次突袭皆扑空。有高手试图强攻一点,却被突然换位的弟子从侧翼反击得手。
“他们在乱打!”一名异族将领怒吼,“给我集中攻中间!”
命令传出,十余人猛扑中路。可就在他们合围之际,中排矛手忽然全体后撤,露出后排早已蓄势待发的弓手。一轮密集点射迎面而来,三人当场倒地,余者被迫分散。
错阵初显成效。
陈无涯站在石台上,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能感觉到体内经脉正在崩裂边缘,每一次调动真气都像在撕扯血肉。但他不能停。
远处,血袍人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弯刀,指向主阵中央——正是陈无涯所在位置。
两名魔教护法领命而出,带着六名精锐直扑石台。他们不再试探,而是全力突击,意图一举斩杀指挥者。
“来了。”陈无涯握紧手中钝铁剑。
白芷察觉危机,欲回援,却被两名高手缠住,脱身不得。
石台前,三名外门弟子挺身迎敌,瞬间被刀光淹没。一人断臂倒地,另一人勉强格挡一招,随即被踢下台阶。最后一名弟子死死抱住敌腿,换来陈无涯半息喘息。
他没有退。
他将剑插入石缝,借力跃起,在空中强行逆转《沧浪诀》残篇第二段。错劲逆冲奇经八脉,带来一阵眩晕,却也在刹那间补全了真气运行路径。
落地时,他已不在原位。
错步引脉生效,气息轨迹完全错乱。两名敌手扑空,彼此撞在一起。陈无涯趁机欺近,钝铁剑横扫,击中一人膝窝,使其跪地。另一人回刀劈来,他竟不闪不避,反手一记“歪打正着”,剑脊砸中对方手腕神经,兵刃脱手。
剩下四人围拢,刀光交织成网。
他冷笑一声,忽然松开剑柄,任其坠落。
众人一怔。
就在这一瞬,他双掌拍地,引爆残留错劲。地面碎石飞溅,尘土扬起,遮蔽视线。四人本能后退,阵型微散。
陈无涯趁机翻滚,抓起钝铁剑,顺势跃上石台边缘。
火光映照下,他衣衫破烂,满脸血污,却站得笔直。
下方,敌军重骑残部仍在挣扎,主阵攻势暂缓,错阵运转未停。白芷击退对手,退至他身旁,软剑滴血,微微颤动。
凌虚子仍倒卧原地,目光未曾移开。他看着那个曾被逐出书院的少年,此刻屹立风火之间,以非常之道扭转乾坤。
血袍人站在残军之前,黑旗碎裂,刀锋低垂。他第一次没有下令冲锋。
陈无涯望着他,缓缓举起手中钝铁剑,剑尖直指对方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