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一派热闹,和幻境里面一点都不一样。
真好。
叶寒珏庆幸自己没对这条街留下什么阴影,不然现在连去哪儿待着都找不到。
“午饭没吃,好饿啊。我们先去吃东西吧。”
洛棂提议道。
众人确实也感觉到胃部的空虚和时不时的哀嚎,于是丝滑地向云浮如意楼走去。
云浮如意楼一如既往地热闹,一群人刚走到门口,就有人迎了上来。
“几位请这边来,少主早早就嘱咐楼里给诸位备好了包间。”
“你们少主?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少主并没说诸位什么时候过来,只是嘱托我们专门为诸位留出位置。
到了,诸位请坐。少主说诸位想吃什么随便点,他请客。
诸位有需要的就告诉这里的招待,我就先离开了。”
带他们来的人将站在包间门外的新的侍者只给他们后就离开了,留下坐在包间内面面相觑的六人。
洛棂率先拿起桌面上的菜单,打破沉默。
“不吃白不吃——我要吃这个和这个,还有这个糖醋肉。
姐你吃什么?还是那几道吗?——噢,来几道辣的。喏,我们俩点了,你们要吃什么?”
叶寒珏喝了口茶,举手示意洛棂把菜单给他看看。
精致的菜单从光滑的桌面上滑了过去,叶寒珏拿着笔勾了几样后又侧头问正在听竹冥讲冷笑话的木流灼吃什么,接着菜单又被传给下一个人。
总之,菜单在桌子上轮了一圈被面带微笑的侍者拿走了。
六个人在等待上菜的期间随意地聊着。
“前几天我们仨还借着人挑战填饱肚子呢,没想到现在都混上人家高级包间了。”竹冥的脸上布满了故作深沉的感慨
“这谁能想到呢?就像我来之前也没想到上个学能差点把命给上没。”叶寒珏一样心中满是感慨。
这边两人感慨,那边四个人倒是玩得欢快。
三个人围在玉霖身边,惊喜地看着玉霖胳膊上的鳞片。
“哇哦,好厉害!它好锋利诶。那理论上是不是能拿它削水果?”
洛棂看着手里被割成两半的布条。
“应该可以?”
玉霖迟疑道,木流灼适时地从叶寒珏魂导器里掏出一个苹果。
咔嚓。
清脆的一声划过耳膜,苹果被轻松切成两块。
“哇哦——”
凑过来看苹果实验的叶寒珏和竹冥与木流灼他们一起发出了惊讶的感叹。
“这么锋利啊——这个会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影响啊霖霖。”
洛檐在惊讶后率先想起了这些过于锋利的鳞片可能造成的一些影响。
玉霖摇摇头:“我已经习惯了,这些鳞片是可以收起来的。”
说着,微微倾斜竖起让皮肤通风的鳞片就顺从地贴到了手臂上,透明的鳞片与健康的暖色皮肤融合得很完美。
“玉霖,这个是那个玉缠鳞的附带效果吗?”
竹冥好奇地询问着,跃跃欲试要去触碰一下鳞片锋利地边缘。
好奇地研究着鳞片的其他几个人短暂地安静了一下,他们也很好奇。
玉霖的肌肉微不可察地抽动一下,被正摸着他鳞片的竹冥感受到。
“啊啊啊等等,霖霖你别说了,就当是一个秘密,让我们一起去探寻一下怎么样?”
竹冥的迅速改口让几人充满疑惑。
“嗯?你怎么口风变这么——啊,对,当一个秘密也挺不错的。”
洛棂顺口质疑着竹冥变卦的行为,被竹冥和洛檐一起暗地戳了下后迅速改口。
玉霖却深吸一口气,心中感激同伴对她的包容,但她不再打算将这件事隐瞒下去了。
她向自己的生死之交们,袒露了多年来的经历和浓稠的痛苦,等待他们的审判。
真正地与她相处过的朋友们,包容地接受了她的所有。
“原来这才是霖霖你一直穿着长袖长裤的原因。”
洛棂和洛檐轻柔抚摸着她的鳞片,动作中是小心翼翼的心疼。
“明明对魂师来说长鳞片这种事也不算什么......等会我们就去逛街买衣服,把这些年没穿过的漂亮衣服全部补回来!”
竹冥眼窝子浅,听完就一手一边扯着叶寒珏和木流灼的大袖子捂着眼睛哭得惨兮兮的。
“呜呜呜呜你好惨玉霖呜呜呜比起你我的那些都不算什么呜呜呜......”
两只袖子都被叶寒珏嫌弃地抽回来:“哭什么哭,人家现在好好的,你可别给人福气哭走了——你如果有需要就说,我们这么多人总能帮你的。”
木流灼点头:“不管是套麻袋打人还是拆房子泼粪......我们一定帮你。”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很破坏你形象的话。”
回忆过去带来的烦闷感被同伴们的关心驱散,她露出浅浅的微笑:“谢谢你们。”
包间的门被敲响,一道道美味的菜肴如流水般被送了上来,六个人围在桌边。心思纯稚的少年们享受着这顿大餐,餐桌上欢声笑语、勺光筷影交错。
吃饱的六人又“饭困”了,叶寒珏找着话题驱赶着困意。
“竹子,你刚刚说比起霖霖你的遭遇都不算什么,有没有兴趣讲讲你的经历。”
“嗐,其实也就是世家那点破事儿。你们要听吗——”
话还没说完,困倦的几人已经精神奕奕地直起身了,木流灼还给竹冥面前放了杯茶水烘托气氛。
“咳咳,事情要从十二年前的一个风雨交加——不对,十三年前风雨交加的夜晚说起......”
竹冥口若悬河,妙语连珠,回忆被他讲得像说书。
“你以后不当魂师去找个大街当说书先生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洛檐佩服地看着说话说得口干舌燥往嘴里灌茶的竹冥。
“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不出意外我是不会回去了,他们要怎么样随便他们。”
竹冥把第三杯茶一饮而尽,满不在乎地样子。
叶寒珏叹口气,拍了他一下:“你也是,有事就说。”
“知道知道哈哈哈哈哈——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我们三个要去逛街,你们仨的话——走,跟着我们走,正好帮我们提东西。”
六个人逛到了天色微黑,这才踏着一寸寸缩短的余晖回了学院。
几人互道了晚安,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竹冥要去找星寻,所以宿舍里只有叶寒珏和木流灼。
“阿灼?”
叶寒珏疑惑地看着坐在床边闭目的木流灼,熟悉的寒意在空间中席卷着。
呼唤没有带来任何反应。
越来越强的寒冷和木流灼熟悉的感觉让叶寒珏心中直呼不好。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房门打开,扛起木流灼冲了出去。
他刚把木流灼放下,乍起的魂力就扑了刚刚回来的竹冥一脸。
竹冥面色呆滞地看着比上次屋子里那场更加狂乱的风雪:“不是说要当成等待挖掘的友情小秘密吗......”
叶寒珏无奈地叹气:“瞒不住了。”
“这次是例行还是突发?”
“突发,要不是我速度快,我们今天就要露营了。”
叶寒珏示意竹冥看木流灼紧闭的双眸。
“不知道这次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嘶,有点冷啊。”
“干什么呢这是?人工造雪吸引游客给学院增加收入?”
已经换好睡衣的洛棂拉着洛檐和玉霖出现,她们三个今天睡在一起。
“友情力量大爆发而已......嘶诶。”
叶寒珏的胡言乱语被一颗突然造访他脑袋的石子打断。
是敷着面膜的柳凛,她掌心里的石子上下跳跃着。
嗖——
又是一个自由飞翔的石子,匝向不省人事的造雪机木流灼。
石子在半空被风雪拦截。
柳凛挑挑眉,面上的泥膜皱出好笑的纹路:“这怎么回事?”——这次什么原因?
叶寒珏一摊手:“不晓得啊老大。”
风雪阻挡着其他人靠近,叶寒珏把木流灼扛出来的时候也没来得及仔细探查。
柳凛将身上附满魂力,走进风雪中心。
等她出来时,已是银片满身。
她拍走身上的雪花:“魂力运转有点混乱,可能打破平衡了。流灼在慢慢调整,应该过会就停了,散了吧。”
她说完就潇洒地离去,而无处可去的叶寒珏只能在原地接受众人的盘问。
在了解了这些雪出现的原因后,几个人干脆玩了起来——不玩白不玩。
这次的雪中掺杂的是混乱的魂力,并不适合修炼,但比一般的雪更容易成型。
所以趁着雪还未消失的这段时间,五个人堆了几个小小的雪人,摆在身周风雪渐弱的木流灼身边。
叶寒珏拿出留影石,一亮光闪过,留下一张回忆。
——
“这就是你们今天早上都到中午才醒的原因?”
一大早就等在礼堂的姬容久兴致勃勃地询问着。
“你怎么昨天晚上没告诉我?早知道我也去玩了。”
她谴责地看着柳凛,昨晚上面膜做了一半她俩突然感受到强烈的魂力波动,柳凛坐起来就溜了,害的她等了好久。
柳凛指尖飞刀旋转:“你去了他们这晚上就甭想睡了。”
“怎么会~”
姬容久声音温柔到带着具象的波浪,她也只不过是想在难得的风雪环境里给他们做点极限训练罢了。
“这场试炼下来,你们的收获应该不小吧?”
几人点头,一一汇报了自己现在的魂力等级。
“洛檐现在三十五级,寒珏和流灼也已经三十级了,竹冥和玉霖距离三十级也不过是临门一脚,洛棂也到了二十九级。
确实是很不错的收获——金绞丝和玉缠鳞特性比较独特,吸收完后你们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吗?”
后半句是专门询问洛檐、玉霖和竹冥的。
洛檐和竹冥的武魂目前来看没有太过分的变化,只是武魂中增加了金绞丝柔韧、锋利的特性。最大的变化是玉霖。
玉霖已经向诸位同伴解释过自己的情况 所以现在也不再隐瞒,干脆地在众人面前放出武魂。
纤细健美的天闪眠龙盘绕着无形的柱子,在手背上空出现。它的眼眸紧闭着,生长在身上的鳞片和它的主人一样泛着青翠,甚至比它的主人程度更深。远远看去,它似乎已经变成了青蓝色。最独特的是,它头上微微隆起的两个小包,随着它的喘息跳动着,似乎里面有什么正在生长。
“以水为形的玉缠据说曾经融入过龙的血液,天闪眠龙也据说拥有龙的血脉......莫非是他们两个的结合让血脉发生碰撞,属于龙的血脉觉醒了?”
姬容久猜测着,然后安慰自己的学生:“先不管猜测是不是对的,但目前来看这种变化还算正向,别担心,好好适应这些变化。
这一周时间你们准备一下,一周后瑞安会带你们到星斗森林获取魂环。”
柳凛还留在这里,她打了个哈欠,对坐在桌边的几个人说:“记得多准备些换洗衣物,这次要出门很久。”
说完她潇洒起身。
“吃完记得收拾桌子。”
徒留捧着汤碗不明觉厉的六人坐在桌边吃着早午饭:获取个魂环而已,能花多长时间?
如同插曲一样的事情很快被他们放在脑后,他们现在还有更有意思的事情要讨论。
“昨天那场雪,阿灼你什么时候能再下一场?”
“今天——”
“真的那我们吃完饭就去!”
“——怕是不行。”
“...下次说话不要大喘气。”
收拾东西的事情之后再说,他们还有一天的时间慢慢放松。
——
“玉霖家里传来的信?”
星寻缩在姬容久房间柔软的沙发内,舒服的感觉让他打了个哈欠,马上就要睡着了。
“玉霖离开了那么久都不声不响,偏偏这个节骨点传信让人回去,这也太奇怪了。”
“确实。所以我打算让瑞安带他们获取魂环后,顺便去一趟天斗都城。”
姬容久站在窗前,窗沿上是她不离手的书。
“有必要吗?反正玉霖跟他们关系也一般,直接忽视掉这件事不就好了吗?还能避免一些麻烦。”
“这是必要之举。而且,有些痛苦只有在它诞生的地方才能得到一个彻底的结果,不管是被它吞噬还是将它吞噬。”
书角上的金属装饰已经被摩擦的发亮,封面上放着一只刚摘下的龙胆兰,娇艳欲滴,连丝绸般花瓣上的水珠都显得可爱
“好吧好吧。”
星寻似乎意识已经模糊了,他含糊地嘟囔着。
或许我也应该让星寻回去一趟?
这是黑暗劈头盖脸洒向星寻时他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瑞安,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了。”
“好。”
瑞安正逗着站在他手指上尾翼细长的白色雨燕,语气温柔地回应着姬容久。
略显虚弱的尾音在房间里隐隐回荡,但却和他的主人一样普通到无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