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的话,破开这个幻境的关键或许就是一面镜子。
洛檐的手伸进口袋,微凉的镜盒很快染上了手上的温度,带上了几分粘腻的湿润。
已经有了破开幻境的线索,但是她的动作却更显迟疑。这个盒子出现的太巧合,就像是特意送给她破局的工具。
再看看吧,周围说不定有别的东西可以充当镜子。
洛檐暗红色的双眼扫视着四周,一无所获。本想着或许窗户玻璃也勉强能用,但这个想法诞生的瞬间,洛檐才发现嵌在墙里的框架空荡荡,所有的玻璃都消失了。
这分明是逼着她用镜子。
洛檐将手从不透风的袋子里伸出来,手心的汗渍在空气中迅速蒸发,带来完全不同于镜盒触感的凉意。
精致小巧的盒子扁平,还没有手掌的一半厚。银色的盖子上花纹缠绕,是一种繁复到普通的图案排列,让洛檐感受到莫名的熟悉。
不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洛檐沉默着将指甲扣进盒子的缝隙,盒盖儿啪一下弹开。
相连的两片圆形中大小一致的镜面像是盛在里面的银色湖水,平静无波,没有映出任何影子。
洛檐将镜子举到面前,银色荡漾出一圈圈涟漪,倒映出两幅不同的景象:一边是明亮的圆月,一边是交叉的粗壮树枝。
她思考了一下,将手里横着打开的镜子竖起来,恰好是树枝托起一片圆月。
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这片空间也没有任何变化。
洛檐不免有些失望,虽然不是毫无收获,但她显然也认为自己的这次尝试不算成功。
手指轻扣着镜面,触感分明是坚硬光滑,但镜子内的景象却因为她的动作又荡起了涟漪,镜中的树枝也因此扭曲了一瞬。
发现了这件事的洛檐扣着镜面的动作渐缓,指腹像擦去灰尘一样拂过镜面,一串涟漪跟着她的手指奔跑。
她的指头停在另一边镜子上,试探性地再次敲了敲。而这次出乎她意料的是,盛着圆月的一面就像是普通的镜子一样,毫无反应。
显然对镜子的行为会影响到镜子内部的东西。不过镜子里的这些景象,与现在幻境的联系究竟是什么呢?以及为什么她的动作只能影响到一边的镜子?
洛檐不得其解,目光无意识地停留在洛棂身上:啧,好想把灵灵揪起来,她的镜子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在研究!
不过这些也只是气话,毕竟幻境里无奇不有,说不定现实里这就是个普通镜子呢。
洛檐忍不住叹了口气,太阳穴和后脖颈有些酸疼,眼眶也因为熬夜又干又涩。回来后那段时间的休息还是不太够。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这个镜子不行吗?
指头在鼻梁上捏了捏合上眼皮后神经传来一阵带着热意的酸痛和湿润,刺激得洛檐鼻子也跟着发酸,有些想打哈欠。
洛檐捂住张开的嘴,眼角沁出泪珠,眼睛内的不适感更加强烈。她用指头将泪渍抹去,眼睛半眯着,似乎是光线问题,一边的红瞳边缘泛着奇异的金色。
现下,能够给她提供线索的也只有眼前的镜子。
洛檐发了个哈欠将疲惫强硬压到脑后,继续拿着镜子思索该怎么做。
枯木和树枝,她得试试镜子里的景象和面前的枯木有什么关系。
——
“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把这个样子的镜子都拉进黑名单!这什么破镜子,一点用都没有!”
洛棂抱着胳膊气呼呼坐在沙发上,不满地跟身边闭眼躺着的洛檐抱怨。在她不远处,敞开的镜盒面朝下躺在地上。
镜盒和洛檐的那边一模一样,但待遇天差地别——洛棂好不容易从犄角旮旯找到这么个镜子,以为会有什么用,结果里面只出现了两个奇怪的模糊影子。
连个人影都照不出来!
洛棂拿着这个奇怪的人镜子研究了半天,什么都没研究出来,一气之下就把它甩到了地上。
洛棂已经咬牙切齿地骂到了设幻境人的祖宗十八代了。
从上到下都骂了一遍,洛棂才觉得舒心了一点,拍拍裙子走到镜子身边,弯腰对镜子说:“你最好有用点,不然我就把你一块块敲碎再磨成粉,混在泥巴里塞进搞幻境那个人的屁股,然后你......”就等着在厕所重见天日吧!
这么威胁了一通,洛棂才满意地拿起镜子,一只手颇为紧张地捂住双眼,然后一寸寸挪开。
“哈!果然还是得威胁一下!”
看着镜子上与先前完全不同的样子,洛棂满意地单手叉着腰,但不过片刻又蔫儿了下来。
“不过这个月亮和树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用啊!!”
洛棂抓狂的声音在空荡寂静的大厅里幽幽滴荡着,莫名地很心酸。
发泄完后的人影干脆瘫在了地上,丝滑融入死一般的寂静。
红色的眼睛呆愣愣地看着高高的屋顶,隐约能透过黑暗看到模糊的梁木。
所以这玩意变了和没变有区别吗?它真的不是在逗我吗?
“不管啦!我不管啦!姐!洛檐!你醒醒啊!”洛棂躺在地上手脚在空气里一通乱舞。大喊大叫的声音一时间让幻境里的人气儿重了不少。
洛棂喊完像煎饼一样在地上翻过来覆过去,不一会儿就滚到了洛檐脚下。
他像鬼一样抓着洛檐得脚踝,卵叫几声还是幽怨地爬了起来,把自己一下子埋进没有意识的洛檐怀里。
一般来说,她是不会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这么跟姐姐撒娇的。但!是!现在除了她之外的人都晕着,所以她这样做也没人会发现的。
而且,她真的很需要有人安慰他一下诶!
洛棂埋在洛檐怀里,眼睛在缝隙里露出半只,满是冰冷的怨气:烦人的东西,玩幻境的没一个好东西!
深吸一口气,洛棂猛地站起,攥着“没用”的镜子再次开始寻找解决幻境的线索。
——
洛仪朗难得有些沉默,虽然这么多年来他其实一直都蛮沉默的,毕竟很少有人闲得没事会专门到洞里找他聊天。
不过现在的沉默跟以往他的沉默还是不太一样。以往的沉默是被动的,也是他的动作主动选择——受制于很多东西他和原本的老师朋友和师弟师妹之类的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而现在的沉默则更多是一种,额,词穷,还带着点心虚。
洛仪朗沉默地把镜片拿下来擦了又擦,然后又停顿等待了一会儿,这才将眼镜戴了回去。
戴回去的瞬间,洛棂的吵闹声音响起:“......塞进搞幻境那个孙子的p......”
眼镜又被拿了下来。
洛仪朗沉默,戴眼镜还是戴得早了,再等会儿吧。阿檐那边进展还算顺利,一会不看也行。灵灵这边...嗯,等会儿再看吧。
时光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