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必须被创造。
林薇,从不相信等待。
圣心疗养院,地下药品储藏室。
深夜,十一点。
这里,阴冷,潮湿,充满了福尔马林和酒精混合的气味。
一道,比猫还要轻盈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一个狭窄的通风口滑了下来。
是,护士小玲。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她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张,三天前,那个魔鬼般的“安娜修女”,通过“死信箱”交给她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个,药品的化学名称和一个储藏柜的编号。
纸条的背面,还附着一张,小小的、刚刚才冲洗出来的照片。
照片上,是她的哥哥,王秀虎。
他,还活着。
虽然,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但,他还活着。
照片的背景,是,76号的水牢。
小玲,像一具被操控的木偶。
她,熟练地避开了,走廊上那个新安装的压力感应器。
她知道,那是,法国人,卖给日本海军的最新款。
这些,都是那个女人告诉她的。
那个女人,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她,来到了,b区,第七号储藏柜前。
上面,挂着一把,德国产的耶鲁牌密码锁。
她,按照纸条上的指示,极其熟练地,转动着密码盘。
左转,两圈,停在“22”。
右转,一圈,停在“09”。
再左转,半圈,停在“17”。
“咔哒”一声,锁,开了。
这个密码,是疗养院院长,亨利·马尔丹的生日。
她打开柜门。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排,贴着日文标签的、棕色的玻璃药瓶。
——磺胺嘧啶。
由日本海军制药厂,仿制的、德国“神药”。
田中贤二,专门用来控制吴思思病情的“特效药”。
小玲,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棕色药瓶。
里面,装着的是,林薇交给她的、真正的“武器”。
一种,从某种,罕见的南美植物中,提取出来的、无色无味的微量生物碱。
这种生物碱,本身,无毒无害。
但,它,一旦,与磺胺类药物,在人体内,结合。
就会,产生一种,极其强烈的拮抗反应。
它,不仅会,让磺胺类药物,彻底失效。
更会,加剧,肺部组织的纤维化。
让病人的病情,在短时间内,急剧……
恶化。
她,飞快地,完成了药瓶的调换。
然后,便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她,没有看到。
在她离开后。
储藏室的角落里,一个,伪装成消防栓的、红色的铁皮箱子的侧面。
一个,极其微小的、针孔般的镜头,无声地,将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那,是,陈艺谋,利用76号的权力,为林薇,安装的、另一双“眼睛”。
林薇,从不,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到别人的手中。
哪怕,是,一枚,已经被她,彻底控制了的棋子。
……
第二天。
吴思思的病情,开始,出现,反复。
她,开始,剧烈地,咳嗽。
并伴有,持续的低烧。
疗养院的法国医生和被紧急请来的日本海军军医,都束手无策。
他们,只能,加大,磺胺嘧啶的剂量。
但,药,用得越多。
吴思思的病情,就恶化得,越快。
她那,本就苍白的脸,变得,近乎于透明。
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吴建功,彻底,慌了。
他,像一头,被困在了笼子里的野兽,在疗养院的走廊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第一次,对日本人,提供的“神药”,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下午,他,冲进了田中贤二,在船坞的临时办公室。
“田中大佐!我女儿,快不行了!”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变得,嘶哑,扭曲。
“你们的药,根本就没用!
我,要求,立刻,停药!
我,要求,联系,德国方面的专家!”
田中贤二,正在,审阅一份,关于,潜艇声呐系统的技术报告。
他,缓缓地,抬起头,用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早已,方寸大乱的中国工程师。
“吴先生,”
他的声音,冰冷,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请,注意你的情绪。”
“帝国海军,为你女儿,提供的,是目前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药物。”
“她的病情,之所以,会出现反复。
只能说明,她的身体,太虚弱了。”
“而不是,药,有问题。”
他,放下手中的报告,站起身,走到吴建功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理解,你的心情。”
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却更显残忍。
“但是,你要记住。
‘海龙’号的工期,是,绝对,不能被耽误的。”
“大日本帝国的圣战,需要你。”
“你的女儿,也同样,需要你,用帝国的胜利,来为她,换取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现在,请你,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
吴建功,像一尊,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血液的雕像,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田中贤二那,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脸。
他,终于,明白了。
在这些人的眼里。
他和他的女儿,都只不过是,可以被随时牺牲掉的……
工具。
……
当晚,疗养院的病房里。
吴建功,独自一人,守在女儿的床边。
他看着,女儿那,因为高烧而变得,通红的脸颊。
和,那,因为呼吸困难而剧烈起伏的、瘦弱的胸膛。
他的心,像被一把,钝了的刀子,在来来回-回地,切割着。
就在他,即将要,被这股,无边的绝望和无助,给彻底压垮的瞬间。
病房的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了。
那个,穿着黑色修女服的、如同天使,又如同魔鬼般的女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病床上,那个,正在痛苦呻-吟的女孩。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痛心”和“悲悯”的表情。
“吴先生,”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阵,来自遥远天国的、最后的福音。
“恕我直言。”
“你们的治疗方向,可能,从一开始……”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