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成是非猛地一个激灵,从昏睡中惊醒。记忆还停留在那冰窖刺骨的严寒中,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呻吟:“哇……好冷,好冷,好冷啊……”
他胡乱地摸索着,却触碰到身上覆盖着的、柔软而温暖的锦被。他茫然地睁开眼,刺目的天光从雕花木窗照射进来,晃得他有些眼花。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宽大舒适的床榻上,枕着软枕,身处一间陈设雅致、与他之前所见截然不同的房间。
“咦?这是什么地方?啊,我在哪儿?我这是在哪儿?” 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一脸懵懂。
随即,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冰窖、玄冰、宝物、石门……还有最后,那小白脸和铁胆神侯亲口宣布……
“我的上汤宝剑呢?我的丹书蛋卷呢?” 他一个激灵,慌忙跳下床,在房间里四处翻找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可别是做梦啊!”
当他终于确认那两件象征着身份与使命的宝物就安然放在房间一角的紫檀木架上时,一股巨大的自豪感瞬间冲散了他最后的迷茫。他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哦——!我想起来了!我通过了考验!我是黄字第一号!我是大内密探啦!我做大官啦!哈哈哈哈哈!”
然而,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却无人回应。他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太安静了。
他心中的喜悦迅速被一股莫名的不安取代。他推开房门,走到外面的廊道上,放眼望去,竟是空无一人,平日里那些肃立巡逻的护龙卫,此刻竟一个也看不到。
“怎么回事?人都去哪儿了?” 他心下嘀咕,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试着在庄内快步穿行,从回廊到庭院,从偏殿到广场,所过之处,竟皆是一片死寂,仿佛整个护龙山庄变成了一座空城。
“铁蛋神侯!小白脸!公主!你们在哪儿?别玩了!快出来啊!” 他忍不住大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建筑间回荡。
无人应答。
他心中愈发惶惑,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朝着护龙堂跑去。
刚奔至护龙堂那宏伟的殿门前,他的脚步猛地顿住,只见护龙堂那朱漆大门洞开,门前的地面上,赫然倒着两具身着护龙卫服饰的尸体!鲜血染红了玉石地面,已然凝固发黑。那两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昨日在风波亭,手捧丹书铁券与尚方宝剑让他查验的护卫——风扬与雷震!
成是非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他颤抖着上前,他们衣衫破碎,满身血污,双目圆睁,面色灰白,身体早已僵硬冰冷,显然已死去多时!
“他们……他们不是神侯的剑童吗?怎么会……”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护龙山庄……”
想到云萝可能也遭遇不测,他强压心悸,一点一点挪动脚步,小心翼翼地踏入阴森死寂的护龙堂,只见烛火早已熄灭,只有几缕天光从高窗射入,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堂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文件散落一地,显然经历过激烈的打斗。他的目光焦急地扫视着,终于,在殿堂一角,一个熟悉的月白色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只见上官海棠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往日俊雅从容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双眼紧闭,月白长衫上满是斑驳的血痕与尘土,气息微弱,显然伤得极重!
“小白脸!啊不对,上官帅哥!” 成是非惊叫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海棠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你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护龙山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的?!你说话啊!”
海棠倒在成是非怀中,长衫上的血迹刺目惊心。他艰难地抬起眼帘,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痛楚与急切:“是……是出云国的刺客……”
“又是出云国!” 成是非闻言,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切齿道:“又是这群阴魂不散的狗贼!”
海棠强提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解释:“是……是那假乌丸和假利秀的……同党余孽。他们……趁庄内防守空虚,突然偷袭……我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义父受了内伤……段大哥他……寡不敌众,被他们……带走了……”
成是非心头一紧,急声追问:“那公主呢?云萝呢?!”
海棠脸上浮现出深深的自责与无力,喘息着道:“我……我负责保护公主……但……但他们人多势众,我……我寡不敌众……公主……公主她被他们给……劫走了……”
“什么?!” 成是非大惊失色,“去哪儿了?往哪个方向去了?!”
海棠勉力抬起一只手,指向东南方向,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东……东南方……他们刚走不久……你……你现在快去追……或许……还来得及……”
成是非看了一眼怀中气息奄奄的海棠,虽心急如焚,却仍忍不住关切道:“那你……你顶得住吗?”
海棠勉力挤出一丝微笑,轻轻点头:“我没事……只是力竭,调息片刻便好……你快去,救公主要紧!
成是非闻言,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廊柱旁较为隐蔽处,随即身形一展,如离弦之箭般射向东南方向。
成是非将轻功催至极致,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瞬间没入护龙山庄后山那片茂密的竹林之中。竹叶婆娑,狂风呜咽,更衬得四周死寂一片。他一面在竹枝间纵跃如飞,一面心急如焚,心中不住呐喊:“贼子究竟藏身何处?云萝,你要等我!”
然而,就在成是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护龙堂外之后,那原本倒在地上面无血色的上官海棠,却缓缓地、极其轻盈地坐起,眼中一片清明锐利,哪里还有半分重伤垂危的虚弱模样?
她迅速起身,快步走到依旧倒地不起的风扬与雷震身旁,蹲下身,指尖在他们耳后轻轻一按,随即小心翼翼地拔出了两根细如牛毛、几不可见的银色长针。
长针离体,风扬与雷震原本灰败僵硬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红润,胸膛也开始有力地起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刚刚从一场深沉的假寐中惊醒。显然,他们方才的“死亡”,不过是某种高明的闭气假死之术。
与此同时,铁胆神侯朱无视的身影也从后堂沉稳步出。他与海棠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微微颔首,随即也不再耽搁,身形一动,便紧跟着成是非的方向,朝后山疾掠而去,显然也是担忧云萝的“安危”,要去掌控局面。
二人功力深厚,很快便追上了成是非的足迹,他运起内力,声音带着焦急,在竹林中回荡:“云萝!云萝——!”
成是非在竹林中穿梭,耳畔忽然捕捉到一声极其细微、却充满惊惧的女子尖叫,正是云萝的声音!他心头狂震,不假思索地朝着声音来源处全力冲去。
穿过一片密集的竹丛,眼前的景象让成是非瞬间气血逆流,目眦欲裂!
只见云萝公主跌坐在地,华丽的宫装沾满了尘土与草屑,她正满脸惊恐地向后挪动。而两名身着黑色夜行衣、面蒙黑布的刺客,正一前一后地围着她。
其中一个手持长剑的刺客,发出淫邪的笑声,语气轻佻:“嘿嘿!大明公主果然国色天香,名不虚传!小美人儿,老子答应你,要是你乖乖跟老子合作,令老子开开心心的,待会儿或许……”
云萝吓得泪珠滚落,拼命摇头哭喊:“不要!你走开!滚开啊!”
那持剑刺客似乎失去了耐心,旁边另一个手持长刀、身形略微高大些的刺客忍不住出声催促,声音低沉:“废话少说!你要干就快点!首领还在等着复命!”
持剑刺客闻言,眼中最后一丝戏谑消失,啐了一口,恶狠狠道:“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子没情趣了!” 说罢,他猛地欺身上前,伸手便去撕扯云萝的外披。
“住手!!!”
成是非刚刚赶到,恰好看到这令他血液冻结的一幕,他暴喝一声,声震竹林:“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狗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公主!是不是活腻了!!”
他毫不犹豫地合身扑上,凝聚全身力气,一掌便拍向那个正对云萝动手动脚的持剑刺客后背,然而那刺客似乎背后长眼,身形诡异地一扭,竟轻松避过了他这含怒一击。
与此同时,那个手持长刀的高大刺客已如鬼魅般绕到他身后,趁他招式用老,右腿如钢鞭般扫出,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脸颊上。
“嘭!”
成是非猝不及防,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脚直接踢得翻滚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眼前金星乱冒。
那高大刺客收刀而立,语带不屑地嗤笑道:“哼!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学人英雄救美?不自量力!”
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和对方的嘲讽,让成是非怒极:“他奶奶的!敢踢我的脸!!” 他趁机一个翻滚拉开距离,双目再次沉入体内那浩瀚的武学海洋,急速搜寻对敌之策:“大力金刚指?刚猛有余,灵巧不足……武当两仪拳?阴阳互济,正好以柔克刚!好,就这个了!”
他脑中瞬间闪过对应招式,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食指并拢如剑,模仿仙鹤长喙,双臂如鹤翅般展开,正是“白鹤亮翅”的起手式!同时足下暗运“武当梯云纵”的心法,身形轻灵拔高,意图施展武当绝学“两仪拳”的精妙拳法,以巧破力,克制眼前这两个明显功力高于他的敌人。
然而,他想法虽好,实战经验却终究浅薄。那高大刺客眼光毒辣,在他身形将起未起、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再次闪电般出手,一双铁钳般的大手精准地抓住了他刚刚离地的双足脚踝!
刀客吐气开声,双臂叫力,竟将成是非如同甩麻袋一般,狠狠掼向地面!这一摔势大力沉,成是非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剧痛钻心,眼前阵阵发黑,险些直接昏死过去。
而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持剑的刺客,趁着这个间隙,再次狞笑着扑向吓得瑟瑟发抖的云萝,一把将她捉住!
“混蛋!放开她!!” 成是非眼睁睁看着云萝受辱,一股从未有过的狂暴怒意在他胸腔内轰然爆发,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再也顾不得什么招式、什么技巧,那深植于血脉的本能力量被彻底惊醒,金刚不坏神功,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全力爆发!
“吼——!”
一声非人的低吼从成是非喉间溢出,他周身皮肤瞬间转化为璀璨夺目的金黄之色,身形仿佛都膨胀了一圈。
他猛地从地上一弹而起,带着一往无前的狂暴气势,如同一头发狂的金色蛮牛,狠狠撞向那个正捉住云萝的持剑刺客。
“嘭!”
那持剑刺客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与速度,猝不及防之下,被这蕴含万钧之力的一撞,直接轰得离地倒飞出去,手中长剑脱手,人在半空便已闷哼一声,显然受了不轻的震荡。
成是非趁势一把将惊魂未定的云萝紧紧抱入怀中。那温暖坚实的金色胸膛,让云萝瞬间找到了无比的安全感。她仰头望着这张在赌坊时就曾救过她的、如同天神下凡般的金色面孔,激动得声音发颤:“我认识你!你就是上次在赌坊救我的人!你又一次救了我!”
然而,此时的成是非,双目赤红如血,周身杀气沸腾,仿佛完全听不到云萝的话。他轻轻地将云萝放到一旁安全处,随即转身,面向那个刚刚勉强爬起身、浑身麻痹的持剑刺客时,眼中只剩下纯粹、暴戾、不死不休的杀戮意志。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刺客,周身金光流转,气势不断攀升,显然已将被暴怒冲昏的头脑,只欲立刻将这个胆敢轻薄云萝的“出云国刺客”,碎尸万段,杀之而后快!
紧随而至、隐在暗处的海棠,见他杀心大动,理智全失,竟要下杀手,不由得花容失色,满面焦急地从藏身处飞掠而出,口中大声疾呼:“成是非!住手!快冷静点!这是在考验你!这两个刺客都是大内密探假扮的!你不可——”
她话音未落,人已如穿花蝴蝶般旋至成是非与那持剑刺客之间!情急之下,她双手疾探,抽出自己腰间悬挂的长剑,接着左右手各持一剑,交叉高举,勉力格挡住成是非那蓄满金刚神力、即将狠狠挥下的金色手臂!
“铛——!”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欲聋,海棠只觉得双臂剧震,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如同山洪海啸般涌来,震得她气血翻涌,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剑柄。她咬紧银牙,拼尽全力抵挡,对着双目赤红的成是非急喝道:“你不可伤我大哥!”
原来,方才“追杀”云萝的那两名刺客,持剑者正是天字第一号段天涯所扮,而那高大刀客,自然是地字第一号归海一刀!
段天涯被成是非盛怒之下爆发的金刚不坏神功猛然一撞,只觉得半身酸麻,内力滞涩,一时间竟难以聚力。而归海一刀也已掣出汗血宝刀,杀气森然,凛冽的刀意锁定成是非,准备随时施展绝情斩,以攻代守,硬撼这天下至强的防御。但见海棠竟不顾自身安危,疾奔而至,毅然挡在段天涯身前,他投鼠忌器,这一刀竟不敢轻易劈出。
然而,成是非此刻理智已失,哪里还听得进海棠的劝阻?在他赤红的视野里,只有那个“轻薄”了云萝的“恶徒”和挡在“恶徒”身前的“障碍”。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金刚手臂猛然加力,罡风激荡,向前狠狠一挥!
海棠手中双剑,瞬间便被那无匹巨力震得脱手飞出,化作两道寒光,深深钉入远处的竹干之中。
击飞双剑,成是非身形不停,如同蛮牛般朝着段天涯,便要合身猛撞过去。
海棠此刻见大哥遇险,她想也不想,竟张开双臂,要以血肉之躯硬挡成是非的冲撞。
一刀见此,亦丢下刀快步从一旁疾闪而至,成是非这一撞若是撞实,后果不堪设想!
海棠从小便与段天涯一同长大,感情深厚非比寻常。她敬他、信他、依赖他,如同对待真正的兄长。海棠待他归海一刀,自然也是极好的,关心他的伤势,在意他的情绪,他相信海棠对他,也怀有十分深厚的情谊。这些年来,他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告诉自己,海棠对段天涯的心,或许只是比他多那么一点点,仅仅是一点点而已,无妨的,他甘愿排在后面。
然而,此刻亲眼目睹,海棠为了护住段天涯,竟能如此不顾生死,毫不犹豫地以纤弱之躯迎向那足以开山裂石的金刚撞击,她眼中的决绝与担忧是那样的明显,那份毫不掩饰的维护是那样的炽烈!
原来,在她心里,段天涯与他归海一刀,终究是不同的。那份“多一点”,并非他自欺欺人的一点点,而是足以让她奋不顾身的、天壤之别的差距。
一股锐痛,瞬间席卷了一刀的胸膛。但这痛楚只存在了一刹那,便被更汹涌的恐慌所取代——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海棠受伤!
所有的杂念、酸楚、自怜,在生死关头被彻底抛却,几乎是在成是非的金刚之躯即将撞上海棠的电光火石之间,一刀动了!他身法快到了极致,如同瞬移般从侧面切入,左手疾探,一把揽住海棠,将她猛地向自己怀中带离。同时,他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迎向了成是非那擦撞而来的、残余的猛烈冲击力。
“唔!”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在他的背心,即使并非正面冲击,也让他内息瞬间紊乱!但他死死咬牙,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雄浑的内力根基,硬生生将这足以让寻常高手筋骨尽断的力道承受了下来,护着海棠踉跄几步,稳稳站定。
与此同时,一直密切关注战局的铁胆神侯朱无视也同步出手。他如苍鹰搏兔般从天而降,出现在成是非侧方,袍袖一拂,一股精纯浩瀚的内力瞬间笼罩住成是非,闪电般按在成是非肩井穴上,雄浑内力透体而入,瞬间制住了他狂躁的穴道,将他那前冲的势子和狂暴的气机强行压制、禁锢,避免了段天涯遭受第二次冲击,也终于让这头发狂的“金色凶兽”暂时停止了动作。
骤然被人从背后揽住,海棠只觉眼前一花,惊魂未定,直至落地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救下,正欲出言感谢,却感觉到胸前传来的异样触感——方才那人情急之下揽她,手臂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束胸之下、属于女子的柔软轮廓!
“啊!” 她猛地惊醒,下意识护住身躯,疾退两步,又惊又怒地瞪向来人。
一刀此时也已扯下蒙面黑巾,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无意中触碰到了何处,眼中满是慌乱与歉意,不敢再看海棠,低下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窘迫与真诚,讷讷道:“对……对不起啊!海棠,我……我不是故意的!情势危急,我……”
海棠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与平日冷面形象截然不同的模样,也明白方才千钧一发,一刀完全是为了救她,绝非有意唐突。而且此刻,她更关心大哥段天涯和义父是否无恙,成是非的状况又如何。
她强压下心中的羞赧与混乱,飞快地瞥了一眼不远处被神侯制住的成是非和正勉力调息的段天涯,转而对着归海一刀那张写满焦急与真诚的英俊面庞,压低声音,又快又急地叮嘱道:“刚才的事……不许说出去!”
说罢,她也不等一刀回应,立刻转身,朝着段天涯和神侯的方向快步走去,步履间竟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
一刀怔怔地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直到此刻,那强行压下的、后背被金刚内力擦撞的剧痛才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庆幸——
幸好!
幸好他反应够快!
幸好他就在她身边!
幸好……他还能救下她。
无论她的心偏向何方,无论他心中那点隐秘的奢望是否永远只能是奢望。
只要她平安无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