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秋跺了下脚,气道:“师姐,又让他给跑了。”
洛璃霜皱眉,望着远处巷口:“他跑不远。”
沈银秋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洛璃霜道:“分头找。你去东边巷子,我去西边。”
沈银秋点头:“好。”
两人说完,各自往不同方向掠去。
过了一个时辰,两人在街角碰头。
沈银秋喘着气,脸上带点急:“师姐,我这边没找到。转了好几个巷子,问了人,都没见着。”
洛璃霜脸色平静些,摇摇头:“我这边也没跟上。”
沈银秋跺了下脚:“奇了怪了,难道他人间蒸发了?”
洛璃霜望了望四周:“不是人间蒸发。我想,他们应该是乔装了,或者易容了。这样混在人群里,就不容易被发现。更何况我们也没看清楚那人的脸,只是看清了身形。”
沈银秋愣了下:“那现在怎么办?”
洛璃霜沉声道:“既然在昆仑山脚下的月玄城找不到,就扩大范围,在整个江湖上找。”
沈银秋迟疑道:“那要不要回山门,禀报师傅一声?”
洛璃霜摇头:“不用了。我们直接让人捎个口信回去,说我们往别处追查了,让师傅放心。”
蜀中,芙蓉城。虽不及京城的繁华,也没有江南的烟雨柔情,却有山川奇崛。青山环抱间,江水流淌,古寺藏于林,自有一番苍劲古朴的韵味。
芙蓉城中,屋舍错落,青石板路蜿蜒。街边商贩吆喝着,挑夫担货穿行,偶有车马驶过,动静相宜。
城中有一条锦玉江,穿城而过,就挨着临江街。
江面上,几叶小舟缓缓划行,船桨入水带起轻波,船上人或倚栏望岸,或与船家闲谈。
临江街的青石板路贴近江岸,几个妇女蹲在水边,木槌“砰砰”捶打着衣物,泡沫浮在水面随波淌去,她们说着家常,笑声混着水声漫开。阳光铺在江面,闪着碎金似的光,江与街的热闹连在一处。
锦玉江过了石桥那段,江中央有三两艘花船。船身挂着彩绸,舱里有女子弹唱,偶尔传来几句婉转的调子,飘在江面上。
岸边,少女们春心荡漾,一个个都不住往中间那艘花船望去,被船中那五名男子牢牢吸引住。
有三名少女按捺不住,径直往花船靠去,却又迟迟不敢上船,只在岸边徘徊着。
“哇,那几个男的也太帅了吧。”
“可不是嘛?尤其是那个穿玄衣劲装的,那张脸简直帅爆了。”
“脸是好看,不过就是太冷酷了些,一看就知道是个不解风情的。依我看呀,还是那个白衣公子更潇洒。”
“你看那玄衣的,眼神扫过来时,我心都跳快了。”一个少女手按在胸口,脸颊红透。
另一个赶紧接话:“白衣公子笑起来才叫人招架不住呢。”说着,眼尾都带了点媚态。
第三人凑过来,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里都透着股娇憨,眼睛直勾勾盯着船上,舍不得移开。
不远处,几个挎着竹篮的少女也定住脚,篮子晃了晃没察觉,目光黏在花船上,连商贩吆喝都没入耳。
对岸石阶上,一名浣衣少女直望着花船,手一松,木盆坠河,她慌得去捞,脚下一滑跌进水里。
“有人落水!”喊声刚起,花船里的白衣公子已纵身跃出,足尖轻点水面,转瞬到了岸边,拎起少女送回石阶。
少女趴在白衣公子怀里,呛水的咳嗽都停了,只顾着仰脸望他,睫毛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滚,眼神直勾勾的。
岸边原本望着花船的少女们,此刻目光全聚过来,有几个悄悄抿紧了唇,眼神里带着点酸意,望着那被救的少女,又瞥向白衣公子,脚步都没挪动。
少女缓过神,脸颊发烫,慌忙从他怀里挣开,低头绞着湿衣摆:“谢、多谢公子……”
白衣公子颔首,刚要开口,岸边却传来几声轻哼,他转头看了眼,又转回来对少女道:“无妨,下次当心。”
白衣公子说完,转身抬脚一蹬,跳起来,掠过水面,落回花船,站在船头。
白衣公子立在船头,打开折扇转了转,扇骨轻响。他望着岸边,眼里带点笑意,对着少女们扬了扬下巴,没说话。
少女们红着脸,手按在胸口。“哇,太帅了!”“迷死我了!”声音细碎,却藏不住欢喜。
白衣公子正得意的笑着,忽觉后腰一疼,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他身子一歪,脚下没站稳,“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水花溅起,他在水里扑腾了两下,才稳住身子,抬头往岸上看,一脸茫然。
“哪个不长眼的,敢暗算本少主!”他怒喝一声,足尖点水,腾身又飞回船头上。
他朝内舱望去。桌边围坐的四个男子,脸上都挂着笑,眉眼弯弯的,可那笑意偏不抵眼底,只在唇边浅浅漾着,一声不吭。
白衣公子恼羞成怒,指着内舱几人:“好啊你们,竟敢算计我!”
穿玄衣劲装的男子冷冷道:“谁让你在岸边招惹那些女子,收收你那风流性子。”
白衣公子摸了摸后腰,暗自嘀咕:刚那下力道挺足,不似无意。定是燕七鹰干的!这家伙,总看不惯我这点爱好,出手真够狠的。
白衣男子走进内仓,见燕七鹰站在窗边,冷声道:“哼,我风流?你还好意思说我。你那张俊脸,才是招引小姑娘的关键吧?”
燕七鹰转过身,眼神没什么温度,开口声音也冷:“南宫言,少扯这些。我怎样,与你无关。倒是你,整日围着那些女子转,不嫌烦?”
南宫言挑眉:“总比你冷冰冰的好,像块石头。”
燕七鹰眉头微蹙,语气更冷:“至少我不像某些人,没个正经。有事说事,别在这浪费时间。”
南宫言气得脸涨红,攥了攥拳,却又松开。他别过脸,心里暗骂:哼,算了。谁让自己武功比不上他,打不过他,跟他争也没用,白费力气。
南宫言望着舱外,思绪飘回七年前。那时他才十四岁,身为南宫世家的少主,仗着家族在江湖上的威望,又自认为武功高强,在同辈里从不让人,性子骄纵得很。
那天他骑着高头大马,在燕云山庄百里外的小镇街道上跑得飞快,马蹄踏得石板路“哒哒”作响,溅起不少尘土。街上行人慌忙往两旁躲,有人脚下不稳撞翻了路边的货摊,竹筐滚了一地,蔬果撒得到处都是,一片乱糟糟的。
正冲得急,前头路中央忽然站着个人,正是燕七鹰。他急忙勒马,马缰猛地一紧,马儿扬蹄嘶鸣,险些将他掀下去。他稳住身形,对着那人扬声道:“哪来的小子,敢挡我南宫少主的路?识相的赶紧滚开!” 燕七鹰没动,只冷冷看着他。
他顿时火起,翻身下马就挥拳过去。燕七鹰侧身避开,抬手格挡。没出十招,他就被燕七鹰一脚踹在膝盖上,“咚”地跪在了地上。
他又羞又怒,挣扎着想爬起来再打,却被燕七鹰冷冷瞥了一眼:“南宫家的人,就这点能耐?” 那句话像针似的扎在他心上,让他至今想起,还觉得脸上发烫。
其实他虽狂傲不羁,自那次跟燕七鹰交手后,心里却暗生仰慕,佩服像燕七鹰这样的英豪。
此刻舱内静得很,燕七鹰的冷脸与七年前那双眼重叠。南宫言闷哼一声,别过脸——当年输得狼狈,如今照样讨不到好,这燕七鹰,简直是他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