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城行动的失败,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瞬间冻结了苏晚晴与陆寒琛之间那刚刚有所回暖的关系。安全屋的爆炸、行动组的伤亡、“灰狐”的重伤昏迷、尤其是林薇薇的携密逃脱……这一切的后果,沉重得让人窒息。
陆寒琛再次出现在苏晚晴办公室时,身上携带着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凛冽的低气压。他没有质问,没有斥责,甚至没有过多地看向苏晚晴,只是将一份由陈默团队整理的、关于此次行动失败原因的初步评估报告,无声地放在了她的桌面上。
报告内容客观、冰冷,条分缕析地指出了行动中的诸多失误与冒险之处,但最关键的一点,被隐晦地标注在报告的附录中——行动所依据的、关于“灰狐”行踪及与“夜莺”会面的核心情报,来源存在重大疑问,且未经过充分的交叉验证与风险评估。
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苏晚晴能感觉到陆寒琛那压抑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怒意。他生气并非因为行动的失败本身,而是因为她违背了他们之间潜在的默契,私自采纳并依赖了周慕深这个极度危险来源的情报,并且因此打乱了他可能存在的、更为长远的布局。
“我需要一个解释。”最终,陆寒琛开口,声音平静,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压迫感。他抬起头,目光如冰锥般刺向苏晚晴,“或者说,我不需要解释。我需要知道,从现在起,我们之间,是否还能存在最基本的信任与信息共享?”
苏晚晴无言以对。她能解释什么?解释林薇薇的出现让她方寸大乱?解释周慕深的警告让她觉得刻不容缓?这些在陆寒琛看来,恐怕都是不成熟和感情用事的借口。
她选择了沉默。这种沉默,在陆寒琛眼中,无异于一种默认与疏离。
“我明白了。”陆寒琛点了点头,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陈默的团队会继续负责你和你家族基本的安全保障,这是我对盟友的承诺。但关于针对‘诺亚生命’及星耀资本的所有后续战略行动,苏小姐,请恕我无法再与一个无法信任的伙伴共享核心信息与资源。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那扇沉重的办公室门在他身后合上,发出的闷响,仿佛也为他们之间那脆弱的同盟关系,钉上了一枚冰冷的棺钉。
苏晚晴独自站在原地,感受着那彻骨的寒意。她知道,这一次,陆寒琛是真的放手了。她失去了最强大、也最可靠的盟友的支持,至少在战略层面,她将真正开始孤军奋战。
就在苏晚晴沉浸在巨大的挫败感与孤立感中时,那个如同跗骨之蛆的加密聊天室,再次亮起。周慕深的信息,总是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精准地找到缝隙钻入。
【∮】:看来,守护骑士选择了暂时离场。被独自留在战场上的感觉,如何?
苏晚晴看着这行充满讽刺的文字,甚至能想象出周慕深此刻那饶有兴味的、如同观察实验品的眼神。她没有回应。
【∮】:不必沮丧。依赖他人,本就是最不可靠的选择。现在,你才能真正开始依靠自己。比如,好好想一想,林薇薇手里那个所谓的‘协议漏洞’,会是什么?她一个对技术一知半解的人,凭什么能拿到连张工都可能忽略的底层密钥?
这句话点醒了苏晚晴。是啊,林薇薇怎么可能接触到“光年计划”最底层的技术核心?除非……有内鬼?或者,是早期某个被遗忘的、连她自己都可能不清楚的技术债务或设计缺陷?
这个念头让她悚然一惊!她立刻接通了张工的内部线路,语气急促:“张工,立刻召集核心架构团队,启动代号‘深渊’的全面技术审计!我要你们重新审查‘光年计划’从立项至今的所有底层架构设计文档、代码提交记录、尤其是早期版本的所有外部依赖库和协议实现!寻找任何可能的、未被察觉的隐蔽后门、逻辑炸弹或者违反现有安全策略的权限漏洞!优先级最高!”
她必须抢在林薇薇(或者说她背后的势力)利用这个漏洞发动攻击之前,自己先把它找出来!
技术审计的命令下达下去,整个“光年计划”的核心技术区再次进入了不眠不休的紧急状态。苏晚晴坐镇指挥,亲自盯着审计的初步进展,心中那因陆寒琛离去而产生的空虚与不安,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周慕深的信息再次传来:
【∮】:看来,你已经找到了方向。很好。记住,真正的危险往往来自于你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当你找到那个‘漏洞’时,或许,我们可以谈谈下一步。毕竟,现在能帮你的,似乎只剩下我了,不是吗?
苏晚晴看着这条信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关掉了聊天界面,没有回复。
是的,她现在孤立无援。失去了陆寒琛的庇护,面对着“诺亚生命”残党疯狂的报复、林薇薇携密在侧的威胁、以及周慕深这只时刻觊觎在旁的毒蛇。
但她苏晚晴,从来就不是只会依靠别人的藤蔓。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也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信任已至冰点,盟友已然离去。
那么,从此以后,她便独自为王。
无论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荆棘王座,她都必将,一步一步,踏血而行。
属于她一个人的战争,现在,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