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稳定剂带来的深沉睡眠,如同一次短暂的精神层面的修复与重启。当苏晚晴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脑海中的刺痛感大为缓解,虽然精神力依旧如同干涸的河床,传来阵阵空虚之感,但至少恢复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叶深依旧守在房间的阴影里,如同沉默的雕塑,在她醒来的瞬间,目光便投了过来,带着无声的询问。
“我没事了。”苏晚晴撑起身子,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她感受着体内残存的虚弱,知道这种状态至少还需要一两天才能完全恢复,但大脑已经可以清晰地运转。
陆寒琛留下的基础情报终端上,闪烁着几条更新信息。周慕深的人果然动作迅速,已经基本控制了污水处理厂的外围,并开始了初步的清理和加固工作,行事风格高效且低调,没有引起官方过多的注意。同时,几条隐秘的资金流向显示,周慕深正在调动可观的资源,似乎准备长期经营那个地方。
他没有立刻来打扰她,这是一种策略性的耐心,也是一种自信的体现——他相信虚弱的苏晚晴和受损的苏氏,最终会需要他的“帮助”来消化“熔炉”这个烫手山芋。
苏晚晴没有急于联系周慕深,也没有再向陆寒琛请求更多支援。她知道,此刻的静默,本身就是一种力量的展示。她必须让对方摸不清她的虚实。
她将注意力转向内部。首先,通过绝对安全的渠道,向影梭和少数几个核心成员下达了一系列指令:
第一,全面收缩苏氏集团明面上可能与“诺亚生命”残留势力产生冲突的业务线,营造出一种专注于处理内部事务、无暇他顾的假象。
第二,动用所有隐藏的财务渠道,开始悄无声息地吸纳几家与周慕深核心产业存在潜在竞争关系、或者拥有某些关键技术的小型公司的散股,动作务必隐秘,不引起任何市场波澜。
第三,让白鸦带领分析团队,全力构建周慕深的深层行为模型,重点分析其商业决策中的风险偏好、处理僵局时的习惯性手段,以及其麾下主要骨干的性格弱点。
她要在周慕深专注于“熔炉”的时候,在他意想不到的方向,悄然布下棋子。
在静默了整整三十六小时后,苏晚晴主动联系了周慕深,使用的却是一个公开的、可以被监听的商业联络号码。
通讯接通,周慕深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传来:“苏小姐,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托周先生的福,勉强可以处理一些简单事务了。”苏晚晴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关于周先生之前的提议,我考虑了一下。”
她没有给对方插话的机会,继续快速说道:“‘熔炉’的相关数据和初步研究报告,我可以提供一份副本给你,作为诚意。但核心控制权限和设施本身,目前由我方的自动防御系统托管,在达成正式合作协议之前,不会移交。”
这是以退为进。给出一些看似核心、实则经过筛选和处理的“甜头”,既能暂时稳住周慕深,满足他部分研究欲望,又能将真正的核心——那被约束的能量本体和最高权限——牢牢攥在自己手里。所谓的“自动防御系统”自然是虚张声势,但足以让周慕深在摸清底细前投鼠忌器。
周慕深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笑道:“苏小姐果然谨慎。一份研究副本,也不错,至少能让我们的人先熟悉起来。那么,正式合作的条件……”
“条件需要细谈。”苏晚晴打断他,“但我目前精力不济,恐怕无法进行长时间的复杂谈判。不如这样,一周后,等我身体完全恢复,我们再约时间地点,详谈如何?”
她再次使用了拖延战术,但这次给出了明确的时间点,既显示了“诚意”,又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不受干扰的恢复和布局时间。
周慕深何等人物,自然明白苏晚晴的用意。但他似乎并不着急,或者说,他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自信,认为一周时间,足够他消化那份研究副本,并找到一些潜在的突破口。
“好,那就依苏小姐所言,一周后。”周慕深爽快地答应下来,“希望到时,苏小姐能给我带来更多惊喜。另外,为表诚意,我会让人送一份‘小礼物’到你的安全屋,是一些有助于精神恢复的稀有补剂,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
他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度与关怀,但这份“礼物”,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试探苏晚晴的真实状态,以及她安全屋的具体位置。
苏晚晴没有拒绝,淡然道:“周先生费心了。”
通话结束。
苏晚晴放下通讯器,眼神冰冷。周慕深的“礼物”很快就会被叶深以最高安全标准检查和处理,不会直接使用。而这一周的时间,将是她与周慕深之间,一场关乎耐心、布局和恢复速度的无声较量。
她走到窗边,看着城市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体内的虚弱感依旧存在,但她的意志却如同经过淬火的钢铁,愈发坚韧。
猎手在蛰伏,并非退缩,而是在积蓄致命一击的力量。她要用这一周时间,不仅恢复自身,更要织就一张足以在后续谈判中,反制周慕深的网。这场静默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