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肤白发的少女见苏晚晴点头,紫水晶般的眸子中警惕未消,但那份好奇似乎更浓了些。她没有再多言,只是利落地将那只蜥蜴状生物的尸体用随身携带的某种坚韧藤蔓捆好,扛在肩上,然后对两人招了招手,转身便向着山谷深处走去。她的动作轻盈而矫健,在崎岖不平、布满紫色苔藓和晶簇的地形上如履平地。
苏晚晴和叶深对视一眼,迅速跟上。叶深不忘将进入休眠的冰骸守卫也拖拽着前行,虽然沉重,但在这种未知环境下,任何一点战力都至关重要。
一路上,两人默默观察着这个奇异的世界。山谷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广阔,穹顶的紫色晶壳投下的光芒并不强烈,却足以照亮大部分区域,形成了一种永恒黄昏般的氛围。空气中弥漫的奇异香气似乎有凝神的效果,让苏晚晴因精神力透支而刺痛的识海都舒缓了一丝。
他们看到了更多奇特的生物。有在苔原上跳跃的、皮毛如同流动紫霞的小型兽类;有在粗大的发光藤蔓间筑巢、鸣叫声如同金石交击的飞鸟;甚至有一次,他们远远看到一群体型庞大、如同披着岩石甲胄的巨兽,在谷地另一端缓慢移动,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但那些巨兽似乎对他们毫无兴趣。
领路的少女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她熟悉这里的每一处地形,能提前避开某些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泥沼或看似平静、实则隐藏着捕食植物的晶簇丛。她偶尔会停下,采集一些散发着微光的苔藓或是某种深紫色的菌类,小心地放入腰间一个编织精巧的皮囊中。
大约行进了半个多小时,前方出现了一片依偎着巨大山壁建立的聚居地。数十座圆顶的、由某种混合了紫色黏土和发光植物纤维构筑的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屋顶上生长着天然的荧光苔藓,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点点繁星。一些同样拥有浅紫色皮肤、银色或淡紫色头发的原住民在村落中活动,看到少女回来,以及她身后明显是“外人”的苏晚晴和叶深,都投来了惊讶、好奇,甚至有些戒备的目光。
他们的衣着大多与少女相似,简洁而实用,材质似乎都取自本地动植物。不少人身上佩戴着用兽牙、彩色石头或是小块紫色水晶制成的饰品。
少女带着他们径直走向村落中央一座相对宽敞、门口悬挂着一串风干草药和细小骨铃的房屋。她掀开用厚实兽皮制成的门帘,示意两人进去。
屋内光线稍暗,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草药香气。墙壁上镶嵌着几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石头(不同于外面的紫晶),照亮了内部空间。简单的石制家具,铺着兽皮的矮榻,以及墙壁上悬挂的各种晒干的植物、矿物和不知名生物的骨骼部件,显示着屋主可能担任着巫医或萨满之类的角色。
少女将肩上的猎物放在角落,然后转向苏晚晴和叶深,目光最终落在叶深手臂上一处之前被跃迁时崩飞的金属碎片划破、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的伤口上。那伤口周围,竟然隐隐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极其细微的紫色晶点!
少女的眉头立刻蹙起,她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抓住叶深的手臂,仔细查看那伤口周围的紫色晶点。她的手指触感微凉,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感。
叶深身体本能地一僵,但看到苏晚晴示意他放松的眼神,便强行压制住了反击的冲动。
少女查看片刻,抬头看向叶深,又看了看苏晚晴,用她那独特的语言快速说了几句话,语气带着明显的严肃和……一丝怜悯?
见两人不明所以,她松开叶深的手臂,走到墙边,取下一小罐研磨好的紫色药粉,又拿起一个盛满清水的石碗。她示意叶深坐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他手臂上简陋的包扎。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那周围的紫色晶点更加清晰了,仿佛有生命般在缓慢地试图向健康的皮肉蔓延。
少女将药粉撒在清水里,用手指搅匀,那清水立刻变成了淡紫色的药液。她用一块干净的软布蘸取药液,开始仔细擦拭叶深的伤口,尤其是那些紫色晶点聚集的区域。
药液接触到伤口,叶深忍不住闷哼一声,感觉伤口处传来一阵奇异的、既清凉又带着轻微刺痛的麻痒感。更令人惊异的是,那些细微的紫色晶点在接触到药液后,竟然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般,开始缓缓消融、褪去!
处理完伤口,少女又用新的干净软布重新为他包扎好。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指了指叶深的伤口,又指了指外面那些紫色的晶体,然后做了一个从皮肤里“生长”出来的动作,最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凝重和排斥的表情。
“她是在说……那些紫色的东西,会通过伤口侵入身体?生长出来?”苏晚晴猜测道,心中凛然。这个看似平和的世界,竟然隐藏着如此诡异的危险!叶深只是被普通的金属碎片划伤,竟然就差点被感染?是因为空气中弥漫的那些惰性能量粒子吗?
少女似乎明白他们理解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她指了指自己,说出了两个音节:“艾拉(Aila)。”
这是在告诉他们她的名字。
“苏晚晴。”苏晚晴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向叶深,“叶深。”
艾拉重复了一遍他们的名字,发音有些生涩,但大致无误。她紫水晶般的眸子在苏晚晴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对她身上那种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能量气息格外感兴趣,但并没有进一步探究。
她走到屋角,拿出一些风干的肉脯和一种类似红薯、但外皮是紫色、内里是莹白果肉的块茎递给两人,又给了他们一碗清澈的泉水。态度算不上热情,但基本的善意已经表达。
苏晚晴和叶深确实又累又饿,道谢后接过食物和水。肉脯很有嚼劲,带着一种奇特的清香;那紫色块茎口感绵密清甜,蕴含着一丝微弱的能量,似乎能缓慢补充体力;泉水甘冽,喝下去后,连精神上的疲惫都缓解了几分。
就在他们进食休息的时候,屋外传来一阵骚动和带着哭腔的呼喊声。艾拉神色一凝,立刻起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苏晚晴和叶深对视一眼,也跟了出去。
只见村落空地上,几个原住民正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年轻男子,神情焦急而悲伤。那年轻男子脸色发青,呼吸急促,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腿从膝盖以下,竟然完全被一种不规则的、粗糙的紫色晶体所覆盖!那晶体仿佛是从他血肉中生长出来的,与他的腿骨粘连在一起,甚至还在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向上蔓延!年轻男子痛苦地蜷缩着,身体不时因为剧痛而抽搐。
周围的村民看到艾拉出来,如同看到了救星,纷纷让开道路,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艾拉快步上前,蹲下身检查男子的情况。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尝试着用手触摸那覆盖腿部的紫色晶体,晶体表面传来一种冰冷而坚硬的触感。她又取出之前给叶深使用过的紫色药粉,调和成药液,涂抹在晶体与正常皮肤的交界处。
然而,这一次,药液的效果微乎其微!那些紫色晶体只是表面被稍微侵蚀了一点,其主体依旧在顽固地向上蔓延!
“晶化病……晚期了……”旁边一个年长的、脸上布满皱纹的男性原住民声音沙哑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绝望,“艾拉,连你的‘紫髓粉’也没用了吗?”
艾拉紧咬着下唇,紫水晶般的眸子中充满了不甘与无力。她摇了摇头,看着那年轻男子痛苦的神情,和她腿上那如同诅咒般蔓延的晶体,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苏晚晴站在人群外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年轻男子生命力的流逝,以及那紫色晶体中蕴含的、一种诡异的、与这个世界惰性能量同源却又更加霸道、更加具有侵蚀性的力量。
这就是“晶化病”?这个世界的痼疾?
她体内那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的“基石”能量,在这一刻,似乎被那生命的痛苦与绝望所引动,自发地、极其微弱地流转了一下。
艾拉似乎心有所感,猛地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苏晚晴身上。那紫水晶般的眸子里,原本的绝望与无力,骤然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希冀所取代!
她站起身,分开人群,快步走到苏晚晴面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然后用一种混合着恳求、期盼和不确定的语气,急促地说了一连串话语,同时指向地上那个垂危的年轻男子。
虽然语言不通,但苏晚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艾拉,在向她求救。
这个陌生的巫医少女,似乎从她身上,感知到了某种能够对抗这恐怖“晶化病”的可能。
苏晚晴看着艾拉那充满希冀的眼神,又看向地上那痛苦的生命,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代表着“生机”与“秩序”的基石能量。
救,还是不救?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暴露自己特殊的能力,会带来福还是祸?
星火坠落异乡,是悄然熄灭,还是……尝试去点燃另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