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澳门的天空还浸在墨色里。沈皎洁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玻璃。窗外码头的探照灯扫过海面,在墙面投下摇晃的光斑。他不需要看屏幕,冷眼刚传来的数据流已在脑中复盘——暗池做市商的交易规则像一幅复杂的电路图,每个节点的流量、延迟、异常波动,都在他的预判里排兵布阵。
“可以开始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张航坐在交易台前,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悬停。键盘边缘还沾着他今早冲咖啡时溅的奶渍,此刻却被他擦得锃亮。冷眼靠在墙角,面前的三屏监控上,代表订单的绿色光点正准备刺入黑暗。他的t恤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淡粉色的新疤——是昨晚黑进做市商服务器时被防火墙反噬的痕迹。
“第一笔,黄金,十手,限价1985。”沈皎洁下达指令。
张航的手指落下,订单如石沉大海,瞬间消失在庞大的暗池市场中。屏幕上,代表市场深度的图表毫无波澜,他们的订单像一滴墨落入深海,悄无声息。但冷眼的监控屏上,数据洪流正在奔涌:做市商的流动性池被注入十手买单,算法开始自动补仓,带动价格微幅上探1985.5。
“灯塔的嗅探器有反应吗?”沈皎洁问。
“他们在嗅,但闻不到我们。”冷眼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我用新加坡主权基金的套利算法做了伪装,他们以为是正常的机构调仓。不过——”他顿了顿,“他们的深度学习模型开始标记‘异常高频’,预计十分钟后触发预警。”
沈皎洁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不是来赚钱的,他是来制造一场风暴。要在灯塔的雷达上砸出一个无法追踪的噪点,把水搅浑到连他们自己都辨不清方向。
“加大订单量。”他再次下令,“黄金,十五手,卖出,限价1988。”
张航的手指悬了零点一秒。这是一个反向操作,可能瞬间点燃市场的恐慌。但他看着沈皎洁平静的侧脸——对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像精密仪器般稳定——没有犹豫,敲下了卖出键。
市场瞬间被引爆。
黄金价格像断了线的风筝,从1985美元一头砸向1982美元。暗池里,无数跟风的止损单被瞬间触发,红色的卖单瀑布般倾泻而下,几乎要淹没整个交易界面。冷眼的监控屏上,代表灯塔资金的红色标记在混乱中疯狂闪烁:他们在1980挂了三千万美金的空单,此刻被价格暴跌反噬,浮动亏损正在以每秒十万的速度扩大。
“漂亮!”冷眼忍不住低吼,“他们被自己的止损单反噬了!看这曲线——”他调出灯塔的持仓盈亏图,红色柱状图像被刺破的气球,“三千万美金,够他们喝一壶了。”
沈皎洁没笑。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数据流,每一次价格跳动,每一次订单成交,都像琴键在他的指尖下跳跃。他能清晰感知到市场的脉搏:机构在恐慌抛售,散户在跟风止损,做市商在紧急调仓。而他的大脑高速运转,预判着每一个微小的趋势,精准地指挥着张航的下单。这不是赌博,是一场由他主导的交响乐,每个音符都落在灯塔的七寸上。
中午时分,薇薇安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打了进来。
“沈先生,听说你在暗池里兴风作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背景音里能听见红酒杯相碰的脆响,“万利钱庄的老板很欣赏你的胆识,想请你吃个饭。”
沈皎洁瞥了一眼正在飞速敲击键盘的张航——后者的太阳穴暴起青筋,显然已经熬了整宿。“告诉她,我没空。”
“别这么冷淡嘛。”薇薇安轻笑,声音却陡然转冷,“我只是善意提醒,灯塔的合规部已经联系了澳门金管局。他们可能很快就会‘拜访’你,带着搜查令和冻结令。”
挂断电话,沈皎洁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向冷眼:“资金撤离进度。”
“百分之八十。”冷眼脸色也不好看,“但灯塔的动作比预想的快。金管局的调查组已经在酒店楼下蹲点了。”
“通知信托,放弃剩下的。我们立刻转移。”沈皎洁当机立断。
命令下达,最后一笔资金在几分钟内消失在加密通道中。他们像幽灵一样,抹掉了自己来过的痕迹。张航长舒一口气,摘下眼镜揉着发红的眼睛:“我们……成功了?”
“不。”沈皎洁站起身,走到窗边。晨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他脸上,投下棱角分明的阴影,“我们只是把舞台让给了他们。”他看着澳门逐渐苏醒的城市,远处赌场的大招牌开始闪烁霓虹,“现在,轮到我们坐下来,看他们表演了。”
他拿出手机,平静地给薇薇安回了条信息:「告诉万利,明天上午十点,君悦酒店顶楼,我请客。」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冷眼的平板弹出新提示:「灯塔的合规部回复:接受邀约,将携带调查文件到场。」
沈皎洁笑了。他转身看向张航和冷眼,眼底有团火在烧:“准备好,明天我们要演一场戏——给灯塔看,也给所有人看。”
窗外的风卷着咸湿的海腥味吹进来。张航望着沈皎洁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不像操盘手,倒像个将军——在暗池里掀起风暴,又从容地站在风暴中心,等着对手自投罗网。
而他们都知道,明天的约会,才是真正的战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