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终究还是没能拉下脸面硬闯,继续与“装睡”的白辰进行那毫无意义的对峙。他在程度等人布置好的临时行辕——一张铺着柔软异兽皮毛的宽大玉座落座,面色阴沉地接过弟子奉上的灵茶,却毫无品尝的心思,目光如同鹰隼般,时不时扫过前方那简陋的院落,以及院落中那几个令他怎么看都不顺眼的无敌门弟子。
他带来的几名血影宗金丹弟子,见宗主暂时按捺,又见无敌门几人(除了那闭目养神的白辰和屋檐上冷眼旁观的敖青)修为似乎都只在筑基、炼体期徘徊,那份在化神宗主羽翼下的优越感便不由自主地滋生出来。再加上之前被宗主斥责为“破烂山门”、“不成器弟子”的定性,更让他们心中对这所谓的“无敌门”轻视到了极点。
几名弟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名面容带着几分傲气、眼神流转间隐含血光的青年,越众而出。他先是朝着吴邪的方向恭敬一礼,然后转向院落中最为显眼、依旧保持着警惕姿态的云阳,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喂,那个劈柴的傻大个!”他声音带着灵力,刻意放大,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看你一身蛮力,也就只能劈劈柴火了。在我们血影宗,像你这样的,连外门杂役都算不上。”
云阳眉头拧紧,憨厚的脸上怒意更盛,但他牢记师尊“不惹事,不怕事”的教诲,只是闷声道:“我劈柴,是在修行。”
“修行?”那血影宗弟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引得他身旁几名同门也发出哄笑,“劈柴修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看你们这无敌门,从上到下,都修炼傻了不成?”
他目光扫过云阳那因为常年炼体而显得格外魁梧的身材,以及那质朴甚至有些木讷的神情,恶意更甚:“小子,光说不练假把式。看你块头不小,敢不敢跟你爷爷我过过招?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修仙者手段!”
他周身血光隐隐,金丹初期的灵压散发出来,虽然远不及吴邪的化神威压,但对于筑基期修士而言,已是极具压迫感。他显然是想拿这个看起来最好欺负的“傻大个”立威,既在宗主面前表现一番,也好好羞辱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破落宗门。
陆远眼神一冷,上前一步,正要开口。秦双儿指尖剑意吞吐,目光如剑般锁定那出言不逊之人。就连屋檐上的敖青,也再次投来冰冷的目光。
然而,没等他们有所动作,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白辰,那慵懒的声音却轻飘飘地传来,如同梦呓:
“云阳,下手轻点,别打坏了人家的……玩具。”
这话一出,不仅那挑衅的血影宗弟子一愣,连吴邪都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让一个炼体期的弟子,对金丹初期的门下“下手轻点”?这是何等的狂妄!
云阳听到师尊的话,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他朝着摇椅方向憨憨地点了点头:“是,师尊。”
然后,他转向那名血影宗弟子,依旧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挠了挠头:“那……俺就陪你过过招?”
那血影宗弟子被白辰和云阳这一唱一和气得不轻,尤其是那句“玩具”,更是让他怒火中烧。“找死!”他厉喝一声,不再废话,体内血煞之力狂涌,右手并指如刀,一道凝练无比、散发着腥气的血色刀芒瞬间成型,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劈云阳面门!这一击,他含怒而发,虽未尽全力,但也足以重创甚至斩杀寻常筑基巅峰修士!
血芒迅疾如电,眼看就要将云阳吞噬。
吴邪嘴角勾起一丝冷意,仿佛已经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子血溅当场的模样。程度目光闪烁,紧紧盯着云阳,似乎想看出他有何特殊之处。吴雪儿则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小手捂住了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然而,面对这凌厉的血色刀芒,云阳却是不闪不避。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灵力,只是简简单单地、如同劈砍龙血木一般,抬起了他那肌肉虬结的右臂,握拳,然后朝着那道血芒,直直地一拳捣出!
没有光华闪耀,没有气劲勃发,只有最纯粹、最原始的肉身力量挤压空气,发出一声音爆般的低沉轰鸣!
“嘭——!”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炸开!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道足以开碑裂石、斩断精钢的血色刀芒,在接触到云阳拳头的瞬间,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化为漫天血色光点,消散无踪!
而云阳的拳头,去势不减,甚至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什么?!”那出手的血影宗弟子瞳孔骤缩,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骇。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只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拳头,已然轻飘飘地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是的,轻飘飘。至少在旁观者看来,云阳这一拳似乎并未用力。
但下一刻——
“噗!”
那血影宗弟子如同被一颗陨星正面撞中,整个人猛地弓起,双眼暴突,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他身上的护体血光如同纸糊般破碎,胸口传来清晰的骨裂之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速度比他来时更快!
“轰隆!”
一声巨响,他整个人狠狠地砸在百余丈外的一面山壁之上,整个人深深嵌入岩石之中,形成一个清晰的“大”字形坑洞,碎石簌簌落下。他挂在墙上,四肢软软垂下,已然昏死过去,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整个场面,死寂一片。
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却更显此地的寂静。
血影宗剩下的几名弟子,包括程度在内,全都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吴雪儿小嘴张成了圆形,满是不可思议。连一直闭目养神的秦双儿,都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那嵌在山壁里的身影,又看了一眼收拳站立,依旧一副憨厚模样的云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吴邪手中的玉杯,“咔嚓”一声,被他捏得粉碎。他猛地从玉座上站起,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云阳,又猛地转向摇椅上仿佛真的睡着了的白辰,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炼体期?肉身硬撼金丹术法,一拳将人轰飞百丈,嵌入山壁?
这他妈是炼体期?!
直到这时,云阳才收回拳头,再次挠了挠头,对着吴邪那边,有些不好意思地瓮声道:“那个……对不住,俺好像……还是用力稍微大了点。他没死,养个几年应该能好。”
这话如同又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血影宗众人的脸上。
一直“沉睡”的白辰,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微微勾动了一下,翻了个身,背对着众人,继续他的“好梦”。
无敌门前,那无形的威慑,在这一拳之后,悄然发生了变化。血影宗弟子们脸上的骄狂与轻视,被惊惧与凝重所取代。而云阳那憨直的身影,在他们眼中,已然变得如同人形凶兽般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