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领域收缩成的“安全泡”外,是无声咆哮的湮灭浪潮,将存在本身化为乌有。泡内,空气凝滞,仅能听见粗重的喘息和玉瓶在严燕林掌心疯狂震颤的嗡鸣。
严燕林背靠着冰冷的、由能量实质化的泡壁,缓缓坐下。他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紧紧攥着那个封印了爱恨毒腺的白玉瓶。瓶身不再是温润的白色,而是诡异地透出内部那团不断冲撞、变幻着瑰丽与污浊色彩的能量流,映得他脸上光影陆离。
“必须……尽快萃取……”他声音嘶哑,像是砂纸摩擦,“这瓶子……撑不了多久。”
阿蛮半跪在一旁,巨斧横在膝上,浑身伤口还在渗血,他死死盯着那玉瓶,仿佛随时准备一斧头劈过去:“这鬼东西还不老实?!”
“它本就是极致情感的凝聚,岂会甘心被束缚……”青萝的灵体比之前更加淡薄,她忧心忡忡地看着严燕林,“严先生,你的状态……”
严燕林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脏腑破裂的血腥味。下一刻,他摊开手掌,玉瓶悬浮而起。他不再压制,反而引导着自身那早已千疮百孔、近乎枯竭的医道本源,化作一缕缕柔和却坚韧的白色光丝,如同最精密的手术线,缓缓探入玉瓶之内,尝试包裹那躁动不安的毒腺。
就在他的医道本源触及毒腺的刹那——
轰!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精神冲击都要强烈、都要原始的情感洪流,顺着光丝反溯而来,狠狠撞入严燕林的识海!
不再是旁观者的视角,他仿佛被强行拉入了某个时空片段。
朝歌,鹿台。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酒香混合着奇异的暖风扑面而来。不再是史书上的冰冷记载,而是鲜活到极致的感官冲击。他(或者说,附身于某个视角)看到,高台之上,商纣王帝辛,并非后世描绘的纯粹暴君模样,他身形魁梧,眉眼间带着开疆拓土的英武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此刻,那双锐利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殿中翩跹起舞的身影。
那就是苏妲己。
她穿着一袭似火的红衣,裙袂飘飘,如同燃烧的凤凰。肌肤胜雪,眼波流转间,并非后世传言的那般妖媚蚀骨,反而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真与灵动,眼尾微微上挑,天然一段风流韵致。她的舞姿轻盈曼妙,每一个回旋,每一次顾盼,都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殿内灯火通明,却仿佛所有的光,都只为她一人点亮。
严燕林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刻,帝辛眼中迸发出的、毫不掩饰的惊艳与痴迷。那是一种纯粹的、炽热的、仿佛发现了世间至宝的痴恋。而来自妲己的反馈,也并非全是虚情假意,那眼波交汇间,有着少女面对强大君王时天然的敬畏,一丝忐忑,以及……一丝被如此专注凝视时,悄然萌生的、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明晰的悸动。
这最初的情感,如此鲜明,如此强烈,几乎要淹没严燕林的理智。
现实中,严燕林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潮红,握住玉瓶的手剧烈抖动,那探入的医道光丝也随之紊乱。
“严前辈!”阿蛮低吼,却不敢贸然触碰。
“是毒腺的反噬!”青萝急道,她试图以灵辉稳定严燕林的心神,但那纯粹痴恋的情感冲击太过直接,她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
严燕林紧守着一丝医道灵明,在那痴恋的幻境中艰难地维持着自我。他能感觉到,这最初的美好,正是后来一切扭曲与怨恨的源头,是这“爱恨毒腺”中最甜美也最致命的组成部分。
剥离,才刚刚开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