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朱漆大门紧闭,石狮子瞪着铜铃大的眼,威风得像两座小山头。陈默扶着林薇的胳膊,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洗得发白的儒生袍空荡荡挂在身上,脸上抹的劣质伤药青一块紫一块,配上刻意憋出来的苍白脸色,活脱脱一副“被退婚气到半条命”的模样。林薇则散着半缕头发,眼圈红得像兔子,扶着陈默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嘴里还小声念叨:“哥,慢点儿,别摔着。”
两人没敢靠近大门,就在台阶下不远的地方缓缓坐下。这举动反倒让门口的家丁犯了难——若是寻常乞丐,一棍子就能赶走,可这两人看着面熟,尤其是那男的,分明是前几天被老爷退婚的穷书生林凡。“喂!你们在这儿做什么?”一个家丁拎着棍子走过来,语气不善。
林薇立刻红了眼,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刻意压低,刚好能让周围路过的街坊听见:“这位大哥,我们不敢闹事……就是我哥被退婚后一病不起,家里连米都没了,婶娘还要把我卖给王屠户……我们就是想求张家给点活路……”陈默配合着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身子都弓成了虾米,最后甚至“哇”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那是他偷偷嚼烂的粗粮饼混着药粉,看着吓人,实则无害。
“哟,这不是林家那穷书生吗?怎么搞成这样了?”围观的街坊很快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听说张家退婚时可没给好脸色,这是把人逼急了?”“那王氏也不是东西,亲侄女都能卖!”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来,门房见势不妙,赶紧转身往里跑:“我去禀报管家!”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绸缎衣裳的管家皱着眉走出来,一开口就带着不耐烦:“林凡!你在这儿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想坏我张家的名声?!”林薇赶紧扶着陈默站起来,膝盖微微弯曲,姿态放得极低:“管家大人,我们绝不敢坏张家名声!只是我哥快撑不住了,我也快被卖了……只求一点米粮药材,救我们两条命,拿到东西我们立刻就走!”
她句句不提退婚的对错,只说眼下的惨状,眼泪掉得恰到好处,既不撒泼也不纠缠,反而让围观的人更同情:“张家这么大的家业,还能缺这点东西?”“就是,退婚本来就理亏,再逼死人可就说不过去了!”管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知道老爷最看重名声,要是真在这里闹出人命,传出去张家就成了“为富不仁”的典型。
“别嚎了!等着!”管家咬牙转身,没一会儿就带着个小厮出来,小厮手里提着个布袋子,还有个纸包。“这是老爷赏的五斤米和些草药,拿了赶紧走!”管家把东西塞给林薇,声音刻意拔高,“我张家仁至义尽,以后别再来了!”林薇立刻连连磕头:“谢谢张老爷!谢谢管家大人!”然后搀扶着“悠悠转醒”的陈默,一步一挪地离开,背后还传来街坊们的议论:“总算还有点良心……”
回到破茅草屋时,王氏正叉着腰在院子里骂:“两个丧门星!死外头了?!”可当她看见林薇手里的米袋,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抢过去掂量:“这是哪来的?!”林薇低下头,小声说:“去张家门口求的……我说哥快死了,婶娘要卖我,他们就给了……”
王氏的眼珠滴溜溜转,心里打起了算盘:一次性卖给王屠户才换几斗米,要是留着这兄妹俩,时不时去大户人家门口“卖惨”,说不定能捞到更多好处!她脸上的怒容瞬间变成了算计的笑:“哼,算你们还有点用!”她把米袋扔回给林薇,“赶紧把你哥弄好!别真死了!以后该怎么做,不用我教吧?”
林薇赶紧点头,扶着陈默进了屋。关上门的瞬间,两人终于松了口气——至少,明天被卖的危机暂时解除了。陈默躺在破床上,看着林薇生火煮粥,小声说:“王氏肯定会让我们再去‘讨’东西,得想个长久的办法。”林薇一边往锅里添水,一边点头:“先把这关过了,等体力恢复点,再找机会离开这里。”
锅里的米粥渐渐冒出热气,微弱的火光映着两人的脸。虽然依旧身处绝境,但至少他们又活过了一关——在这个吃人的战国乱世,每多活一天,就多一分找到出路的希望。而王氏不知道的是,她眼里的“摇钱树”,早已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摆脱她的控制,在这乱世里真正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