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检。”
“李书记。”
沈传本来打完招呼就想离开,毕竟李达康脸上的愁容难以掩盖,他没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非得什么事情都想掺上一脚。
沈传想走,李达康却主动开口说道:“沈检,严省长在办公室吗,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他汇报一下。”
沈传心中一动,见李达康表情越发愁苦,点了点头道:“在的,不过他半个小时之后还有个会。”
李达康似是稍微松了口气,随后看向沈传真心道:“谢谢你,沈检。”
沈传有些纳闷,但他很快就得知了消息。
原来就在昨天晚上,京州市那处待改造的棚户区险些酿成重大事故。
一处居民的燃气灶因为使用不当从而发生爆炸,幸好周边居民踊跃相助,拿来灭火器第一时间扑灭了火情,没有让损失扩大。
因为没有人员伤亡,加上只有两处房屋受损,事情并未第一时间闹大,直到今天早上,才有部分居民拍摄的视频在网上传扬开有了些许热度。
难怪李达康刚刚愁容满面,愁容当中又夹杂着一丝庆幸。
要是昨天发生爆炸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控制住火情,就棚户区那种错综复杂的环境,消防车都未必能够进的去。
到时候损失就会无比惨重,财产上的损失倒还算其次,就怕是有人员伤亡。
棚户区的人口密度十分大,几十平方米里头可能住着几十个人,一旦发现火灾,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而且现在又是临近年关的特殊时期,社会面上对于这类安全事故尤为关注。
如果真酿成了恶劣的后果,那整个京州市的干部都别想过年了。
而李达康前去找严立成汇报工作的目的沈传也大致猜测出来了,这一遭虽是有惊无险,但谁能知道下一回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棚户区改造的事情已然迫在眉睫,到了不得不动的时候了。
李达康找严立成无疑就是找省政府求援去了,争取能够尽快实施改造工程。
李达康对沈传道谢无疑是为了沈传上次将他的难处反馈给了严立成,给了他一个机会。
之后严立成和李达康是怎么谈的沈传不是很清楚,毕竟此刻的沈传已经准备返回海东省了。
沈传抵达海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了,等到他赶到丈母娘家已经临近七点半,丈母娘家满满的一屋子人都还在沙发上、椅子上闲谈看电视。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宴席,但还没有人动筷。
沈传一进门,小新马上迎了上来,彭秀也跟在了后头:“刚刚还在算着你应该差不多要到了呢,饿了吧,快点洗手吃饭了。”
沈传看了一眼屋内,挨个打了声招呼,虽然他早就提前讲过让他们不用等自己,但显然没什么用。
姐夫还有小舅子见到他都颇有些拘谨的感觉,不过几杯温酒下肚,气氛也就渐渐活络开了。
在饭桌上,所有人都没有谈论工作,都是讲着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沈传却没怎么听,不是不想听,而是电话太多了。
从六点多钟开始,就不停的有的电话短信涌进了他的手机,到了现在这个点,大多数家庭的年夜饭差不多也到了尾声,电话来的也越发频繁了。
内容都是表示感恩感谢,同时送上新年祝福。
俗话说的好,送了祝福的人领导可能记不住,但没送祝福的人领导一定能够记住。
沈传很想表示他不是这样的人,但无奈他不好怎么说,说了别人也未必愿意信。
他虽然觉得有些繁琐,但又不能关机或者静音,到他这个级别,电话定然是要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以防漏过重要事项。
而且能知道他电话的大多也是各个地市、各个部门的主要领导,他也不好不接。
一个多小时的年夜饭时间,沈传光是接打电话回复短信就花费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后头,沈传索性都不回客厅了,就站在阳台上处理事情。
他发现他在时候,除了彭秀和小新,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顾忌,讲话什么的都会看着他的眼色,甚至故意迎合,见他夹菜都没人敢转桌。
尤其是在他接打电话的时候,饭桌上更是像是被按下了停止键,没人敢说话。
外甥闹腾了几句,就被姐夫严厉的呵斥,沈传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
所以他主动去到了阳台,而客厅里边这就有些欢声笑语了,气氛要和谐得多。
沈传在阳台上默默抽着烟,身份地位提高带来的转变潜移默化影响着一切,包括一些亲情。
沈传虽然不想这样,但却无法改变,他这才明白为何以往严立成家过年为何都这么冷清,只是简简单单三口之家吃吃饭而已。
不是不想热闹,是聚在一起反而无法热闹。
回家的路上,彭秀若无其事一般叙述着家长里短,讲着讲着忽然说道:
“明年我们自己家吃年夜饭吧。”
沈传笑了笑:“好。”
另外一头,沈传大姨子彭芳一家坐着豪华轿车也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开去。
车上他们的儿子已经迷迷糊糊睡去了,彭芳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你说你怎么回事,小磊不就吵了几句嘛,至于那么大的脸色凶他。”
程振解释道:“当时你妹夫不是在打电话嘛。”
彭芳嘟囔道:“打个电话,至于吗,你们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喘,官做的再大不还是我们的妹夫。”
程振摇头道:“你不懂。”
“你妹夫现在已经不是一般的官了,那是副部级的领导。”
见彭芳仍旧有些不太明白的模样,程振降低车速,解释道:
“副部级领导是什么概念,我这么跟你说吧,全国十多亿人,这个级别的也就两三千个人,你妹夫就是其中之一。”
彭芳微微张大嘴巴,似是有些理解了。
程振进一步说道:“而且你妹夫还这么年轻,谁知道他未来能够走到哪一步。”
说到这,程振不禁有些微微自嘲:“以前我钱挣得不多,眼界不开阔,以为能和妹夫平起平坐。”
“但事业越大钱挣得越多,才越来越明白妹夫地位的高不可攀。”
“也更明白了我们有这样一个亲戚是多么的幸运。”
他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和他正常交流、谈笑风生吗。”
“我是不敢呐,现在看见他心底里就有些发怵。”
车内渐渐没有了谈话声,变得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