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空山的雾是淡紫的,像泡过脓血的棉。
雾裹着腐叶的霉味往脸上扑,吸进肺里就觉得太阳穴发紧,像有细针在扎。远处飘来佛音,不是庄严的诵念,是缠着戏谑的调,每个字都像沾了蜜的刺,听着软,却往骨头里钻。悟空的铁棍拄在地上,指节发白——雾里的紫光晃得他眼晕,丹炉的幻影又冒了出来,这次不是火,是炉壁上模糊的观音像,像被雾裹着,忽明忽暗。“别听!”他嘶吼着,往唐僧身边靠了靠,“这声音有问题,是地涌夫人的圈套!”
唐僧停在雾里,脚步像灌了铅。
佛音里的“救苦救难”四个字飘进耳朵,像真的观音在说话。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怀里的念珠,念珠沾着雾里的紫液,凉得像冰。双叉岭随从的脸、比丘国孩子的魂渣突然在眼前晃,他需要一点支撑,一点“信仰”的支撑——哪怕这支撑藏在雾里,带着说不清的怪味。“是观音菩萨吗?”他低声问,声音发颤,雾里的佛音突然停了,只剩风刮过枯枝的“吱呀”响。
沙僧扶着认知茧,骷髅项链爆发出刺眼的红光。
光裹着雾,映出雾里的细字:“信仰诱饵预警:1. 地涌夫人已启动‘佛音模仿’,声音提取自唐僧记忆中‘观音的庄严声线’,但混有‘戏谑频率’;2. 雾中紫液含‘认知模糊剂’,会放大唐僧的‘信仰依赖’,削弱其判断力;3. 前方50步处藏有‘虚假圣像阵’,将以观音形态出现,诱导唐僧靠近”。“是模糊剂!”沙僧嘶吼,红光抖得像他的鳞片,“你觉得像观音,是雾里的东西在骗你的脑子!再往前走,就进她的阵了!”
认知茧里的八戒突然动了动。
他的手在茧壁上用力抠,指甲渗出血,血碰到雾里的紫液,立刻被吸成淡红的丝,往雾深处飘。茧壁上的绝望能量变得活跃,像被什么东西勾着——雾里的佛音又响了,这次换了调,像嫦娥的声音,软得像棉花:“八戒,我在这呢,过来找我。”
“别信!”悟空一把抓住认知茧的边缘,铁棍砸向飘来的红丝。
红丝断成两截,却又很快缠在一起,往八戒的方向飘。丹炉的幻影更清晰了,炉壁上的观音像变成地涌夫人的脸,笑着说“你连自己怕什么都分不清”。“她在勾八戒的执念!”悟空的声音发哑,掌心的魂血渗出来,滴在茧壁上,“用嫦娥骗他,用观音骗你,我们每个人的弱点,她都算好了!”
唐僧的脚还是往前挪了半步。
雾里的紫液沾在他的僧袍上,慢慢渗进去。佛音又变回观音的声音,这次带着“怜悯”:“玄奘,你可知你过往的愧疚,皆因‘不信’而起?若你信我,我便帮你救那些孩子的魂,帮你赎清罪孽。”他的胸口像被巨石压着,随从的哭声、孩子的残魂在耳边绕,“信”的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哪怕是假的,只要能赎清,他也想抓住。
“那是假的!”沙僧扑过去,拉住唐僧的胳膊。
骷髅项链的红光突然指向雾深处,光里晃出个模糊的轮廓——是观音的样子,却有一双妖怪的爪子藏在袖里。“你看!”沙僧的声音发颤,红光推散一点雾,“她的袖子里有爪子,那不是观音,是地涌夫人变的!你要是过去,她会撕碎你的信仰,让你连最后一点支撑都没了!”
唐僧的手猛地攥紧,念珠在掌心硌出印。
雾里的轮廓动了动,爪子不小心露出来,又很快缩回去。佛音里的戏谑藏不住了,像破了的纸,漏出里面的冷:“玄奘,你怎么不敢过来?你不是信佛吗?连我都不敢信,你还取什么经?”
悟空的铁棍突然往雾深处砸去。
紫雾被砸散一片,露出块暗褐色的石头,石头上刻着“自我认知粉碎阵·入口”。地涌夫人的笑声从石头后传来,没了伪装,带着残忍:“算你们有点本事,不过没用——这阵会放大你们所有的伤,悟空怕的火,你怕的愧疚,八戒怕的失去,都会变成杀你们的刀。”
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在雾里响,没源头,却裹着冰:“团队需在一炷香内进入‘自我认知粉碎阵’,逾期将引爆认知茧内的绝望能量,波及方圆十里。”
唐僧的手垂了下去,念珠掉在雾里,很快被紫液裹住,看不清了。
他看着雾里若隐若现的虚假圣像,看着认知茧里还在抠抓的八戒,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他信的观音是假的,赎清罪孽的希望是假的,连这取经路,都像雾里的佛音,看着庄严,实则全是诱饵。
悟空捡起地上的念珠,塞进唐僧手里。
“别慌!”他的声音发紧,铁棍在身前横成一道线,“就算是阵,我们也得走——至少能看着你,不让你被假圣像骗。”
沙僧扶着认知茧,往阵的方向挪了挪。
骷髅项链的红光暗了些,却还指着阵入口:“项链说,阵里有‘破阵线索’,藏在‘我们最不敢面对的记忆里’——悟空的丹炉,你的随从,八戒的嫦娥,都是线索。”
雾里的佛音又响了,这次变成了唐僧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信的本就是假的,找线索又有什么用?”
唐僧的身体晃了晃,掌心的念珠硌得更疼。
陷空山的雾还在飘,紫液沾着每个人的衣角,佛音里的诱饵藏在每句话里,从比丘国的行尸傀儡,终于走到了无底洞的信仰陷阱前,而唐僧的信仰防线,已经在雾里的佛音中,慢慢裂开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