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学着当袅袅之前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目光平静地看向单承南,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波澜,只有一种经历巨大创伤后的疲惫和决绝:
“事实已然如此,再多追究亦是无益。袅袅……七皇子妃已为春桃讨回了些许公道。臣妾别无他求,”
她顿了顿,目光第一次清晰地、带着明确界限地看向柳如烟,语气冰冷而坚定:“只希望柳姑娘日后……能安分守己,恪守本分。未经允许,不得再踏足臣妾的院子半步。臣妾……只想图个清静。”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单承南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当婷婷!
他预想中的哭闹、指责、要求严惩柳如烟……一样都没有发生!她竟然如此平静?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了?仅仅只是要求柳如烟不再靠近她的院子?
这简直不像他认识的那个骄纵善妒、得理不饶人的当婷婷!
震惊、疑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和……失落?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交织,他盯着当婷婷那张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看了许久许久,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女人。
最终,他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又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只吐出一个干涩的字:“好。我……答应你。”
这个结果,显然比他预想的任何一种都要好处理得多,却也让他心里莫名地不是滋味。
当袅袅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点头。
满意!非常满意!
当婷婷这波以退为进,表现得恰到好处!既显示了“受害者”的大度,又明确划清了界限,更重要的是——杜绝了反派近距离接触和持续搞事的机会!
只有先把柳如烟这个污染源隔离了,当婷婷才能安心“闭关修炼”,养好身体和精神。
太子单承琮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到三弟那副震惊又吃瘪的样子,再看看当婷婷那出乎意料的冷静和当袅袅眼中闪过的算计,心中已然明了了大半。
这后院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他懒得再掺和这摊浑水,沉声丢下一句:“既如此,三弟,你好自为之,妥善处理家事。孤先回宫向父皇复命了。”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当袅袅一眼,转身便带着人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当袅袅陪着当婷婷回到她那冷清破败的院子。看着翠竹和郎中还在细心照料昏睡的春桃,当袅袅再次拉住当婷婷,压低声音再三叮嘱:
“记住我的话!这七天,你就是聋子、瞎子!三皇子是死是活,是哭是笑,柳如烟是上是吊,都跟你没关系!把你的心收回来!只放在你自己和春桃身上!吃好!睡好!把自己养得水水灵灵的!这才是头等大事!”
当婷婷点了点头,但眉宇间还是萦绕着一丝化不开的担忧,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可是……袅袅,这段时间……他若是……若是趁机休了我……或者干脆把柳如烟娶进门,那我……”
她终究还是怕被彻底抛弃,怕失去这最后的立足之地。
“放心!” 当袅袅拍了拍她的手,语气笃定,带着一种洞悉局势的自信,“经此一闹,三皇子挨了板子丢了脸,柳如烟‘中毒’真相可疑,陛下正在气头上,短时间内绝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三皇子后院的风吹草动,更别提休妻再娶这种打皇室脸面的事了!他现在自身难保,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精力来动你!你暂时是安全的。”
她看着当婷婷依旧有些不安的眼神,凑近了些,眼神闪烁着狡黠和野心的光芒:“所以,这是我们最好的时机!抓紧时间,把自己变得强大起来!等你脱胎换骨,有了足够的底牌……到时候,就不是他休不休你的问题,而是你……还想不想要他的问题了!”
当婷婷看着当袅袅那自信满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再回想她今日雷厉风行、翻云覆雨的手段,心中那点不安渐渐被一种奇异的信任和决心取代。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终于变得坚定起来:“好!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 当袅袅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一周后,七皇子府,我等你。”
她神秘地眨眨眼,不再多言,转身带着翠竹离开了三皇子府。
当婷婷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当袅袅远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屋内昏睡的春桃和这破败的院落。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第一次觉得,这令人窒息的三皇子府,似乎……透进了一丝不一样的光。
回了永寿宫,夜色已深,但当袅袅却毫无睡意,反而精神亢奋。
她窝在太后暖阁的软榻上,一边吃着宫女端上来的精致点心,一边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地把今天在三皇子府的“见闻”当成一出精彩大戏说给太后听。
从门房刁难、婆子动手,到柳如烟“柔弱”主事、春桃惨状,再到自己如何“智斗白莲”、“怒斥刁奴”、“巧审冤案”,最后到三皇子吃瘪、柳如烟原形毕露……
她讲得绘声绘色,语气夸张,重点突出柳如烟的虚伪和三皇子的眼瞎,顺便美化了一下自己的英明神武。
太后起初还听得眉头紧锁,听到紧张处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佛珠,听到当婷婷的惨状和春桃的伤势时更是面露愠色。
等听到当袅袅如何扇婆子耳光、如何逼问柳如烟、如何让当婷婷“支棱”起来时,又忍不住被她的泼辣和机灵逗得嘴角微扬。
最后,太后听完,沉吟了片刻,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和鄙夷,缓缓道:“这个柳氏……当真是好大的做派!一个未过名、未告祖宗的侍妾,竟敢在皇子府里以‘三皇子妃’自居,作威作福,欺压正室!当婷婷再不成器,也是侯门嫡女,明媒正娶的正妃!她柳氏又是个什么身份?哪来的底气和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