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没膝,步履维艰。身后追兵的呼喝与踏雪声如同催命鼓点,越来越近。李致贤与陈默奋力牵扯着挣扎嘶鸣、不断陷入深雪的马匹,跟随鹰扬冲向那条几乎被积雪完全吞没的狭窄山沟。冰冷的雪粒灌入衣领袖口,寒意刺骨,呼吸在胸腔里烧灼。
鹰扬动作却异常迅捷,他似乎对这条几乎看不见的沟壑了如指掌,每一步都踏在相对坚实的落脚处,时而伸手拉一把陷入雪坑的陈默或推一下马匹的后臀。他的冷静与高效,在此刻的绝境中显得格外醒目,甚至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尽管这力量本身也充满了谜团。
山沟入口狭窄,两侧是覆满冰雪、滑不溜手的陡峭岩壁。三人两马勉强挤入,身后的声响似乎被岩壁阻挡,稍稍减弱,但依然清晰可闻。沟内光线昏暗,积雪更厚,只能依靠岩壁缝隙透入的微光和雪地反射的惨白光线辨认前路。
“弃马!”鹰扬当机立断,声音短促有力,“马过不去前面,只会拖延时间,暴露行踪!”
李致贤心头一沉,看了一眼汗气蒸腾、眼露惊恐的“追云”和陈默的马匹。马是重要的脚力,但鹰扬说得对,带着马匹在这种地形根本无法快速摆脱追兵。他咬牙,迅速解开马鞍上最重要的行李——那个装有卷宗和蓝布包袱的褡裢,背在身上。陈默也依样做了。
鹰扬已率先解下自己马匹上的皮囊和一个狭长包裹,负在背上。他走到两匹马旁,动作飞快地拍了拍马颈,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即用刀柄在马臀上不轻不重地一击。两匹马吃痛,嘶鸣着,掉头朝着山沟入口方向踉跄跑去。
“它们会把追兵引开片刻。”鹰扬解释了一句,不再耽搁,“跟我来,这条沟前面有个岔口,通往一个隐蔽的山洞。”
没有了马匹的拖累,三人在深雪中跋涉的速度快了些,但依然艰难。李致贤只觉双腿如同灌铅,每一次拔起都耗费巨大力气。陈默更是气喘如牛。唯有鹰扬,虽然也显吃力,但步伐节奏稳定,始终领先数步,仿佛体内蕴藏着用不完的精力。
追兵的声音似乎被引开的马匹干扰,变得有些杂乱,呼喊声也转向了山沟入口处。这为他们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山沟蜿蜒向下,越走越窄,有些地方需要侧身才能通过。积雪下掩盖着碎石和枯枝,稍不留神就会滑倒。约莫一刻钟后,前方果然出现一个极不起眼的岔口,被几块覆雪的巨大落石半掩着,若非鹰扬指点,根本无从发现。
三人钻过石缝,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不大的天然岩洞,洞口朝南,虽也灌入不少风雪,但洞内深处干燥,甚至有些许动物粪便和枯草,似乎是某些野兽曾经的巢穴,如今已废弃。最重要的是,这里足够隐蔽,从外面极难发现。
“在此暂避。”鹰扬靠在洞口内壁,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李致贤和陈默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刺痛,却也缓解了奔逃的燥热。
洞内寂静,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声和洞外呼啸的风声。追兵的声响似乎远去了,但并未完全消失,隐约还能听到零星的呼喊和马蹄声在附近山林间回荡。
“他们……会不会搜到这里?”陈默压低声音问,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鹰扬沉声道,“他们主要目标是马匹和我们可能留下的明显痕迹。这个岔口很隐蔽,只要我们不生火、不出声,等他们搜索范围扩大,自然会离开这一带。但此地不宜久留,入夜前必须离开,否则一旦他们封山搜捕,或是天气再变,我们就危险了。”
李致贤点了点头,努力平复呼吸和心跳。他看向鹰扬,此刻的鹰扬依旧戴着兜帽,看不清全貌,但侧脸线条在洞口微光下显得冷硬而坚毅。这次遇袭和逃亡,鹰扬展现出的应变能力、对地形的熟悉、以及关键时刻的决断力,绝非寻常商旅或江湖客所能及。他更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或者,一个长期在危险边缘行走、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
“追兵是什么人?”李致贤开口问道,“听动静,组织有序,不像普通山贼。”
鹰扬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不全是黑石峪的人。里面有至少三四个身手不错的,步伐沉稳,呼吸绵长,像是练家子,甚至可能……是军伍出身。其余的,才是黑石峪那些乌合之众的喧哗。”
军伍出身?李致贤心中一凛。贺阎王一个地方恶霸,能驱使军伍出身的人?还是说,追兵根本就不是贺阎王派来的,而是……与鹰扬皮囊里的东西直接相关?那矿图或样本,牵扯的势力竟能调动军中力量?
“鹰兄,”李致贤目光直视对方,“事已至此,我们同舟共济,有些话不妨摊开说。你携带之物,究竟是何来历?引得如此多势力觊觎追击?若不明不白,我等恐难携手渡过眼前难关。”
洞内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陈默也紧张地看着鹰扬。
鹰扬缓缓转过头,兜帽下的阴影里,目光如电,与李致贤坦然对视。良久,他忽然轻笑一声,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温度:“李兄果然不是寻常行商。这一路观察入微,处变不惊,身边伙计也非庸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反将一军。
李致贤神色不变:“乱世行商,若无几分自保之力与眼力,早已尸骨无存。鹰兄不也同样深藏不露吗?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我们都想活着离开这里,抵达各自的目的地。知道对手是谁,总好过盲目应对。”
鹰扬盯着他,似乎在评估他话语中的诚意和虚实。洞外的风声呜咽,时间点滴流逝。最终,鹰扬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我带的,是一些能要人命,也能救人命的东西。至于来历……牵扯甚广,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安全。你只需知道,追兵之中,既有黑石峪贺阎王这样的地头蛇,也想抢去讨好背后的主子;也有……北边某些不愿这东西面世的人派来的爪牙。”
北边……不愿面世……李致贤立刻联想到北地官矿的黑幕。这“东西”果然是关键证据!鹰扬的身份,极可能是某个试图揭露黑幕的势力派出的信使或调查者。
“所以,我们的敌人,可能不止一波。”李致贤总结道。
“可以这么理解。”鹰扬点头,“因此,分头行动或许更安全。待外面动静平息,我们可各自寻路离开。”
“鹰兄熟悉地形,自可脱身。我等人生地不熟,贸然乱走,恐再入虎口。”李致贤摇头,“不如暂时仍结伴而行,至少离开这片险地。鹰兄指个相对安全的方向即可,之后是分是合,再行商议。”
他不想就此与鹰扬分开。此人身上线索太多,是目前最接近北地黑幕和“猫鹰爷”相关谜团的关键人物。而且,有他在,应对可能的追击也多一分把握。
鹰扬再次沉默,似在权衡利弊。单独行动确实更灵活,但李致贤主仆二人身手不弱,且似乎暂无恶意,关键时刻或可助力。更重要的是,他或许也想借李致贤这“行商”身份作为某种掩护。
“好。”鹰扬终于应允,“从此洞另一侧有条极隐秘的兽径,可通往山外一处荒谷,从那里可以绕回官道偏北一段相对安全的地带。但路极难走,且需攀爬一段险崖。”
“无妨。”李致贤道。
三人抓紧时间休息,吃了点冰冷的干粮,喝了口水。鹰扬则不时到洞口附近查探。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外面的追捕声彻底消失了,连风声都似乎小了些。
“走。”鹰扬起身。
果然如他所言,洞穴深处另有玄机,搬开几块松动的石块,后面是一条被藤蔓和积雪掩盖的、几乎垂直向上的狭窄裂缝。三人手脚并用,艰难攀爬。鹰扬在前开路,不时垂下用衣物撕成的布条帮助李致贤和陈默。这一段路程可谓险象环生,几次险些滑落,全靠互相扶持才得以通过。
当终于爬上崖顶,重新看到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隐约的官道轮廓时,三人都已筋疲力尽,身上满是泥土雪渍,狼狈不堪。但总算暂时摆脱了追兵。
此处已远离黑石峪势力核心范围,地势相对开阔。鹰扬辨认了一下方向,指向东北:“沿山脊走,日落前应能到达一个小集市,那里有骡马可雇,也有简陋客栈。你们可在那里休整,然后继续北上。”
“鹰兄不一起去?”李致贤问。
“我还有事要办,需在此地附近停留一二。”鹰扬道,语气不容商量,“就此别过。李兄,陈兄,保重。”他抱了抱拳,目光在李致贤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下方密林之中,身手快得惊人。
李致贤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鹰扬这一去,是去与同伙汇合?还是去执行某个与皮囊中“东西”相关的任务?他的身份,随着这次分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但李致贤心中那个关于“猫鹰爷”及其组织的画像,却似乎因鹰扬的种种表现,而添上了几笔更清晰的线条。
“大人,我们现在……”陈默问道。
“去那个集市。”李致贤收回目光,“买马,休整,然后尽快赶路。”他必须尽快抵达京城。北地黑幕的冰山一角已如此骇人,而“茂儿爷”这个潜在对手的形象也愈发复杂。他需要更权威的身份和资源,才能深入调查。
两人沿着山脊艰难跋涉,终于在日头西斜时,看到了鹰扬所说的那个小集市。集市规模不大,位于两条山道交汇处,因是雪后,人不多,但也有些许生气。他们找到了一个卖牲口的贩子,用高价买了两匹还算健壮的骡子,又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
痛痛快快洗去一身泥污,换上干净衣衫,吃了顿热乎饭菜,两人总算缓过劲来。连日的奔波、惊险、严寒,让精神与身体都疲惫到了极点。李致贤吩咐陈默早早休息,自己也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雪后初霁,阳光明媚。两人骑着骡子,离开集市,重新踏上北上的官道。经过昨日一番生死逃亡,心境已大不相同。官道上的积雪被来往车马压实,好走了许多,但李致贤的警惕性却提到了最高。他不再仅仅观察流民和风景,更留意是否有可疑的跟踪或埋伏迹象。
如此行了一日,再无变故。第二日午时,他们抵达了一个稍大的镇甸,名为“五里铺”。此地商旅明显增多,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颇为热闹。李致贤决定在此补充些干粮和用品。
就在他们牵着骡子,走在熙攘的街道上,寻找粮店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陡然在旁边响起:
“李……李贤先生?!”
李致贤浑身一震,循声望去。只见街边一个卖山货和简陋竹编的摊位后,站着一个身着半旧但整洁棉袍、面容清癯、眼神却比在静水时明亮了许多的老者——不是黄惜才是谁?!
黄惜才身边,黄李氏正低头整理着摊位上的干蘑菇,闻声也抬起头,看到李致贤,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惊喜交加的笑容。而在摊位旁一个小马扎上,正低头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着什么的孩童,也抬起头来——正是黄菡!小家伙比在静水时似乎长高了些,小脸有了点肉,眼睛依旧明亮如星,此刻正眨巴着,好奇地望着李致贤。
“黄先生?黄大嫂?菡儿?”李致贤也大感意外,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暖流和惊讶。他快步走过去。
黄惜才激动得胡须微颤,连忙从摊位后绕出来,就要行礼:“李贤先生!真的是您!真是……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他依旧称呼李致贤为“李贤”,显然还记得他当初化名。
李致贤连忙扶住他:“黄先生快快请起!真是巧遇!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生活可还过得去?”他打量着黄惜才一家。黄惜才气色比当初在静水破屋中好了太多,虽然依旧清瘦,但眼神有光,棉袍虽旧却干净。黄李氏脸上也有了血色,手脚麻利。黄菡更是穿着虽朴素但厚实温暖的小棉袄,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眼神灵动。
“托先生的福!托先生的福啊!”黄惜才连连说道,眼眶竟有些湿润,“自先生赠银留书,我家境况大为改善。买了些粮米衣物,又将破屋略作修葺。后来……静水县里不知怎的,知道了我与先生有些渊源,那起子胥吏和找麻烦的人便再不上门了。我思忖着,总靠说书也不是长久之计,且菡儿渐大,也想让他见见世面。正好内人有位远房亲戚在这五里铺做点小买卖,来信说可帮衬一二,我们便变卖了静水那点薄产,举家迁来了此处。虽也是小本经营,糊口而已,但比之往日,已是天上地下!这一切,皆拜先生所赐!”他说着,又要行礼。
李致贤心中感慨万千。当初一时恻隐,留下银钱书信,并未指望太多,却不想真的改变了这一家三口的命运轨迹。看到他们能靠自己的努力安稳生活,他由衷感到欣慰。
“黄先生言重了,是你们自己勤勉持家,方有今日。看到你们安好,我便放心了。”李致贤笑道,又摸了摸黄菡的头,“菡儿,可还认得我?”
黄菡用力点头,脆生生道:“认得!你是送银子的道袍叔叔!娘说你是大好人!”童言无忌,却更显真挚。
众人都笑了。黄李氏忙道:“先生快请里面坐!这外面冷。”他们的摊位后面,便是一间租赁的小小铺面,兼做住处,虽然狭窄,但收拾得井井有条,生着小火炉,暖意融融。
李致贤让陈默去安置骡马和购买物品,自己则随着黄惜才一家进了内室。黄李氏手脚麻利地沏了粗茶,又端出自家炒的南瓜子。
坐下寒暄,黄惜才问起李致贤何以至此。李致贤依旧以行商身份搪塞,只说北上经商,路经此地。黄惜才不疑有他,只是感慨缘分奇妙。
交谈中,李致贤得知黄惜才如今除了打理这山货竹编的小生意,闲暇时仍爱读书,偶尔也在镇上学塾外听听墙根,或与镇上一些落魄文人交流学问,日子虽清贫,但充实安稳。黄菡异常聪慧,已识得不少字,常有些奇思妙想,让黄惜才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这孩子,心思太活,有时候说的话……让人心惊。”黄惜才看着在一旁安静玩耍的黄菡,低声道,“前些日子,镇上有户为富不仁的粮商家里闹了贼,丢了点钱财,墙上还被人画了只怪鸟。官府查不出,百姓私下议论。菡儿不知从哪儿听了一耳朵,回来竟跟我说:‘爹,那画鸟的,是不是就是您以前说过的,不一定是坏人的那种‘妖’?’童言无忌,可这话若让有心人听去……”
李致贤心中一动。画怪鸟?猫鹰标记?黄菡这孩子,联想力果然非同一般,竟能将此与他父亲曾经的“神妖论”联系起来。
他看向黄菡,温声问道:“菡儿,你觉得画鸟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黄菡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转,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那粮商伯伯,我听镇上的娃娃们说,他家的米卖得贵,还给里面掺沙子。我娘去买米,回来都叹气。画鸟的偷了他的钱……要是偷了坏人的钱,去给没饭吃的人买馍馍,那……那应该不算太坏吧?”他语气有些不确定,显然小小的心里也在进行着朴素的善恶判断。
李致贤与黄惜才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复杂。孩子的直觉,有时往往更接近某种被成人世界规则所模糊的本质。
“菡儿,这些话,在外面可千万不能说,知道吗?”黄惜才严肃叮嘱。
“哦,知道了,爹。”黄菡乖巧点头,又低下头去摆弄他的树枝。
又聊了一阵,李致贤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黄惜才一家极力挽留他用饭,李致贤婉拒,只说行程紧迫。黄惜才知他非寻常人,不敢强留,只是和黄李氏一起,将李致贤送出店外,千恩万谢。
临别时,黄菡忽然跑到李致贤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仰着小脸,小声道:“道袍叔叔,我前两天,好像看见那个画鸟的人了。”
李致贤心头猛地一跳,蹲下身,平视着黄菡:“哦?在哪里看见的?什么样的人?”
黄菡眨了眨眼:“就在镇子西头,铁匠铺后面的小巷子。一个穿灰衣服、戴着大斗笠的人,走路好快,像飞一样。他腰上挂着一个好奇怪的袋子,鼓鼓的。我没看清脸,但他走过去以后,巷子口的土墙上,好像就多了个小小的……鸟爪子印。”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不过,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或者是谁家小孩乱画的。”
灰衣,斗笠,快如飞,奇怪的鼓囊囊袋子,鸟爪印……这些特征,与鹰扬和他携带的皮囊,何其相似!难道,鹰扬或者他的同伙,前两日就在这五里铺活动过?他们来这里做什么?与镇上粮商失窃案有关?还是另有任务?
李致贤压下心中惊涛,柔声道:“菡儿眼力真好。不过这件事,就像你爹说的,不要再跟别人提起了,好吗?这是我们的秘密。”
“嗯!”黄菡用力点头,似乎因为有了和“道袍叔叔”的秘密而有些兴奋。
李致贤起身,与黄惜才夫妇再次道别,牵着骡子与等候在外的陈默汇合,离开了五里铺。
走出镇子,重新踏上北行官道,李致贤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与黄惜才一家的意外重逢,带来的是欣慰与温暖。但黄菡那看似童言无忌的几句话,却像几块关键的拼图,猛地嵌入了李致贤心中那幅尚未完成的“盗影”画像之中。
灰衣斗笠客,疑似“猫鹰爪印”,出现在刚发生过针对为富不仁粮商盗窃案的镇上……
鹰扬携带重要“东西”,被多方势力追击,对黑石峪一带地形了如指掌,身手不凡,行事隐秘……
北地黑矿网络,官商匪勾结,民不聊生……
“猫鹰爷”组织劫富济贫,袭击地方恶霸巢穴,救济底层流民……
这些碎片,似乎正在以一种惊人的方式,加速聚合,指向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可能性。
李致贤抬起头,望向北方天际。暮云低垂,寒风再起。
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了。而那个隐藏在迷雾深处的“白衣盗”的真容,似乎也正随着他的北上,一点点从传说中走出,显露出其复杂而真实的轮廓。
下一个路标,已在望。而路的尽头,等待他的,究竟是真相,还是更深的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