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建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可以出入,算得上是易守难攻。
然而此刻,这个匪窝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陆陆续续逃回来的山匪,个个带伤,人人挂彩,丢盔弃甲,神情狼狈不堪。
没逃回来的,大抵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二当家!您可算回来了!”
一个独眼龙看到刀疤刘的身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连滚带爬地迎了上来,哭丧着脸.
“二当家,兄弟们……他们……”
“我知道了。”
刀疤刘脸色阴沉地打断他。
“大当家的仇,我已经替他报了!那个叫李贵的狗官,已经被我一刀捅死了!”
他这话故意说得很大声,让周围所有幸存的山匪都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此话一出,原本惶惶不安的山匪们顿时精神一振。
“二当家威武!”
“杀了那狗日的!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一时间,奉承之声四起。
刀疤刘很满意这种效果,他要的就是这个。
他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圈剩下这不到三十号的残兵败将,沉声开口。
“兄弟们,今晚我们中了埋伏,损失惨重。这事透着邪性!那个姓李的狗官来过我们寨子,他现在虽然死了,但天晓得他有没有把我们的位置告诉别人!”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脸上再度浮现的惊恐,加重了语气。
“官兵随时都可能摸上山来!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
“那……那我们去哪啊,二当家?”
有人颤声问道。
“先避避风头!”
刀疤刘斩钉截铁。
“不过在走之前,咱们不能空着手走!”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一字一顿地说道。
“去!把寨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金子、银子、珠宝、细软,全都给老子搬出来!咱们辛苦了这么多年,总不能便宜了那帮狗官!”
“走的时候,一把火把这里烧了,什么痕迹都别留下!”
“等风头过去了,咱们兄弟拿着钱,到哪不能快活?到时候,我刀疤刘,再带兄弟们重振旗鼓,东山再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何况这本就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一听到“钱”字,这些亡命徒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死亡的恐惧被贪婪压了下去,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嘶吼着领命而去。
原本死气沉沉的山寨,立刻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箱子被粗暴地撬开,麻袋被扛了出来,叮叮当当的金银碰撞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刺耳。
山寨外的高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墨清楠,眼睛倏地一下亮了。
那光芒,比山匪们看到的金银还要璀璨。
这个好!
这个真的好!
她空间升级之后,里面空荡荡的,除了那两个小石头,就只剩下空气了。
这一路上,不是山就是土,她就算想装点东西,也没什么好装的。
现在,机会来了!
看着那些被抬出来的,沉甸甸的大箱子,墨清楠的小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
这得是多少钱啊!
有了这些钱,等到了封宁城,大家也不用那么辛苦了,他们一家也能过上好日子。
买田,买地,买铺子,还不用看人脸色!
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还是个金枕头!
她激动地在殷素怀里拱了拱,小手兴奋地攥成了拳头。
殷素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身体绷得紧紧的,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亮得几乎要冒出火来。
她顺着孙女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一个山匪吃力地扛起一口大木箱,因为太重,箱子盖被颠开了一条缝,霎时间,黄澄澄的金光从缝隙里泄露出来,晃得人眼晕。
殷素的眼神也微微一凝。
这些山匪盘踞黑风口多年,拦路抢劫,杀人越货,不知积攒了多少民脂民膏。
眼前这些,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墨清楠的小心脏怦怦直跳,小手紧紧攥着,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怎么办?
怎么才能把这些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手?
祖母在这里,她根本没法动手。
空间的事她还不打算暴露在人前。
必须想个办法让祖母离开!
墨清楠急得在心里直转圈,小眉头也跟着拧成了一个小疙瘩。
就在她急得快要薅自己头发时,抱着她的殷素却忽然动了。
殷素抱着墨清楠,压低身形,几个起落间,悄无声息地退到了更远处的密林里,确定山匪那边绝对无法察觉后,才停了下来。
她目光锐利地望向山寨的方向。
“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殷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
这些山匪穷凶极恶,今日逃脱,来日必定会成为更大的祸患。
而且,他们抢走的这些财物,都是百姓的血汗钱,绝不能让他们带走。
“楠姐儿,你乖乖在这里藏好,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不要发出声音,能做到吗?”
殷素将墨清楠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处被茂密灌木丛遮挡的树洞里。
墨清楠一愣,随即心中狂喜!
瞌睡来了送枕头,简直是天助我也!
她连忙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乖巧”和“听话”,还伸出小手抱了抱殷素的脖子,软软糯糯地“嗯”了一声。
殷素看着孙女这么乖巧懂事,心中一暖,又有些不舍。
但她知道,时间紧迫。
“祖母去去就回。”
她最后叮嘱了一句,又用树枝和落叶将洞口巧妙地伪装了一下,这才转身,身形如鬼魅一般,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墨清楠趴在树洞口,透过缝隙,看着祖母离去的方向,小小的身体里,一颗心激动得快要跳出胸膛。
她没有立刻行动。
而是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精神力如一张无形的网,缓缓铺开。
在她的精神感知中,代表着祖母的那团明亮而温暖的光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驿站的方向移动。
一里……两里……
直到那团光点彻底消失在她的感知范围之外,墨清楠才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与她年龄完全不符的精明与兴奋。
好了,时机已到!
她的小身子灵活地从树洞里钻了出来,像一只小猫,悄无声息地再次潜回了山寨外的高处。
此刻,山寨里的气氛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
所有的金银财宝都被集中到了空地上,堆成了一座闪闪发光的小山。
刀疤刘站在“金山”前,双眼赤红,呼吸粗重,脸上满是贪婪与狂热。
“快!都给老子装好!天亮之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他嘶哑地吼道。
幸存的山匪们也都红了眼,一边手忙脚乱地将金银珠宝往麻袋里装,一边警惕地盯着身边的“同伴”,生怕别人比自己多拿了一分一毫。
信任?在这种亡命徒之间,本就薄如蝉翼。
如今大难临头,更是荡然无存。
每个人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墨清楠趴在暗处,看着下方这群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很好,贪婪、猜忌、恐惧……这些都是最好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