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塔一役,中域虽付出了惨痛代价,却也成功窃取了中央佛、现世佛的本源舍利子。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取得如此“战果”之后,中域并未如预想中般气焰嚣张,反而一反常态地收敛起了爪牙,表面上变得异常安静。
这种异样的沉寂,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宁静,反而让四洲各方势力更加警惕——谁都知道,条盘踞神州中央的恶龙,绝不可能真正安分,定是在暗处酝酿着更为惊人、更为险恶的谋划。
根据孟池、孟羽姐妹传递回来的密报,中域高层在浮屠塔关闭后,确实曾掀起过一场内部清查,意图揪出泄露参与人员名单的“内鬼”。
然而,一番兴师动众的排查之后,却如同撞入一团迷雾,未能找到任何确凿的线索。最终,许是为了稳定人心,或是觉得既得利益已到手,不必再横生枝节,他们草草得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结论——消息大概率是被生死不明、下落成谜的白长老所泄露。
这个结论勉强能够自圆其说,加之核心目标“舍利子”已然到手,中域上层似乎也无意再耗费过多精力深究这过程中的些许“曲折”。
此外,齐时曾拜托孟池姐妹暗中探查的关于“天命双生子”的情报,也有了零星的反馈。
她们冒着极大的风险,拼凑出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听闻中域早年曾启动过一个关于‘天命双生子’的绝密计划,似乎折损了不少天赋异禀的孩童,耗费了海量资源……最终,据说只有一对双生子中的一人‘成功’了,但个成功者……后来居然自戕了。”
齐时几乎可以断定,那位所谓的“成功者”兼“自杀者”,就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姨母。而姨母毅然选择结束生命的缘由……正是为了保全她侥幸存活下来的妹妹,以及……尚未出生的自己。
只可惜,孟池姐妹修为有限,在中域内部地位不高,所能接触到的核心机密太少,无法探知到更进一步的细节。这条线索,到此又陷入了僵局。
齐时承袭未来弥勒佛的无上佛缘,又历经场洗涤灵魂的万古轮回,他对于大道的理解已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就连从他父亲遗物中获得的那卷神秘莫测的功法,也借此契机成功突破至第二层境界——神魂永固。
达到此境,他的神魂变得无比凝实坚韧,寻常邪祟、心魔乃至神魂攻击,都难以撼动其分毫。
所谓归元一之境,便是在化三魂之后,将自身七魄与浩瀚灵力完美交融贯通,在确保神魂不灭的基础上,进一步追求肉身不朽,与天地同寿。因此,归元境细分为七个阶段,分别对应着七魄的逐一强化与融合。
以齐时如今归元境的修为,放眼浩瀚神州,已是无可争议的一方宗师巨擘。除非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合体境圣者亲自出手,否则几乎不可能遭遇性命之危。
而合体境强者,即便是底蕴深不可测的中域,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堪称定海神针,等闲不会出动。只要楚荆与齐时不是主动闯入中域核心区域挑衅,怎么可能轻易遭遇这等存在?
毕竟,正常人谁会闲着没事,想着去中域那个龙潭虎穴、诡谲莫测的“鬼地方”闲逛呢?
哎——偏偏还真有!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楚荆与齐时深知,若想在未来那场注定惨烈的终局之战中战胜中域,就必须尽可能摸清对方的底细与动向。那么,有什么方法能最直接、最快捷地获取这些核心情报呢?
直接潜入中域内部,亲自去打探一番!
而且……冥冥之中,齐时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的母亲与那位牺牲的姨母,很可能在中域那片浸满她们血泪的土地上,遗留下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或许是线索,或许是力量,或许……是揭开一切谜底的钥匙。
于是,楚荆与齐时带着这个堪称疯狂的计划,前去寻苹道人商议。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听完他们石破天惊的打算,苹道人并未如想象中般厉声斥责或断然拒绝。
苹道人只是静静地坐着,神色复杂地沉默了许久,深邃的眼眸中流转着担忧、回忆。他缓缓开口道,“你们……终究是长大了。有些事情,我没有资格再替你们做决定。”
“不过,”苹道人目光变得无比严肃,他凝视着齐时,沉声道,“在你们最终下定决心之前,有些尘封的往事,我必须告诉你。这关乎你的身世,也关乎中域最深沉的黑暗。”
“你的母亲,确是中域之人。她与她的孪生姐姐,便是传说中的‘先天天命双生子’。”苹道人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沉重,将一段血腥而悲壮的秘辛缓缓道来,“当年,中域为了追求极致的力量,能够快速培养出足以横扫四洲的强者,启动了一个名为‘双生合一’的绝密计划。”
“大体情况,你们或许已从零碎线索中猜到了一些。”苹道人的眼神飘忽,仿佛回到了段充满悲痛与无奈的岁月,“所谓‘双生合一’,便是尝试通过某种悖逆天道、惨无人道的秘法,将天命双生子其中一人的天赋、根基、乃至部分生命本源,强行转移到另一人身上,妄图达到天赋的叠加与倍增,从而制造出修炼速度远超常理的‘怪物’。”
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天命双生子,本就是天地造化所钟,承载着独特的气运与羁绊。此等强行剥离、转移的举动,无异于逆天而行,必然引发恐怖的天道反噬。”
“整个‘双生合一’计划,无论是对接受转移的一方,还是对被剥夺的一方,过程都极其痛苦,失败率极高,绝大多数实验者都在血脉暴动、魂飞魄散中凄惨死去,被中域视为失败的‘耗材’……”
齐时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虽然在东海之岸,他曾通过金乌烙印窥见过往的些许残破影像,但亲耳听到苹道人如此详细地描述计划的残忍,他的心依然如同被刀绞般疼痛。
可是承载天地气运的天命双生子啊!每一个都是修道奇才,若能正常成长,达到化神境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然而,他们却在中域冰冷的野心下,如同草芥般被消耗!
“然而,世事难料……”苹道人感慨道,“唯有——唯有你的母亲与姨母,奇迹般地‘成功’了!”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似乎至今仍觉得难以置信,“这些事情,我是后来从你父亲那里得知的,而他,则是从你母亲口中听闻。据说当时,中域高层为此欣喜若狂,激动万分!他们将承载天赋的姐姐,奉若神明,尊为‘圣女’,几乎有求必应。”
“而你姨母也确实不负叠加的恐怖天赋,修为飙升,年仅二十,已至化神境!绝对整个神州自仙神隐去以来,最强的‘天才’。光芒万丈,无人能及。”
苹道人说到这里,目光转向齐时,怜惜而悲痛,“想必你现在心中会有巨大的疑问——你的母亲呢?那个被剥夺了天赋根基的妹妹,她怎么样了?”
他继续叙述,“在那种近乎掠夺的天赋转移过程中,你母亲的身体与魂魄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生命之火几近熄灭。或许是上天垂怜,又或许是她自身有着极强的求生意志,她竟然吊住了一口气,活了下来。”
“而已成为‘圣女’的姐姐,则凭借手中骤然提升的权力,小心翼翼地将妹妹藏匿、保护了起来。整个中域只知道姐姐因为受不了妹妹的离世而备受打击,精神错乱,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妹妹的遗体。”
“就在这样的伪装与煎熬中,等待了许久,终于抓住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苹道人敬叹道,能在中域不知多少人的盯视下,做到这一步,当真智勇双全,“你姨母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力量与手段,成功将奄奄一息的妹妹,你的母亲,送出了中域铜墙铁壁般的牢笼。”
“后面的事情,你大抵也知道了。你母亲流落在外,隐姓埋名,后来遇到了你的父亲,二人相知相爱,才有了你……”
苹道人缓缓转过身,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遥遥望向中域的方向,忽而嗤笑一声,“中域啊中域……机关算尽,自以为掌控一切,却终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呵!”
如果说,苹道人方才叙述的这些,齐时与楚荆因早有心理准备和零碎线索,尚能保持相对冷静。那么苹道人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二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苹道人悠悠说道,“谁又能料到,天命双生子之间玄之又玄的羁绊,远超中域那帮蠢货的想象。天命双生子就算天赋根基被强行转移,但心意相通,从未断绝!无论相隔千山万水,无论身处何等绝境,都能心意交流。”